列寧
寫於1916年
(proletke輸入)
目錄:
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
(通俗的論述)
(1916年1─6月)
現在獻給讀者的這本小冊子,是1916年春天我在蘇黎世寫成的。在那裡的工作條件下,我自然感到法文和英文的參考書有些不足,俄文參考書尤其缺乏。但是,論述帝國主義的一本主要英文著作,即約.阿.霍布的書,我還是利用了的,而且我認為是給了它應得的重視。
我寫這本小冊子的時候,是考慮到沙皇政府的書報檢查的。因此,我不但要極嚴格地限制自己只作理論上的、特別是經濟上的分析,而且在表述關於政治方面的幾點必要的意見時,不得不極其謹慎,不得不用暗示的方法,用沙皇政府迫使一切革命者提筆寫作“合法”著作時不得不採用的那種伊索式的──可惡的伊索式的──語言。
在目前這種自由的日子裡,重讀小冊子裡這些因顧慮沙皇政府的書報檢查而說得走了樣的、吞吞吐吐的、好像被鐵鉗子鉗住了似的地方,真是感到十分難受。在談到帝國主義是社會主義革命的前夜,談到社會沙文主義(口頭上的社會主義,實際上的沙文主義)完全背叛了社會主義、完全轉到資產階級方面,談到工人運動的這種分裂是同帝國主義的客觀條件相聯系的等等問題時,我不得不用一種“奴隸的”語言,現在,只好請關心這類問題的讀者去看我那些即將重新刊印的1914─1917年間在國外寫的論文。這裡要特別指出的是第119─120頁上的一段文字。當時為了用書報檢查通得過的形式向讀者說明,資本家以及轉到資本家方面的社會沙文主義者(考茨基同他們進行的鬥爭是很不徹底的)怎樣無恥地在兼併問題上撒謊,怎樣無恥地掩飾自己的資本家的兼併政策,我不得不象──日本做例子!細心的讀者不難把日本換成俄國,把朝鮮換成芬蘭、波蘭、庫爾蘭、烏克蘭、希瓦、布哈拉、愛斯蘭和其他非大俄羅斯人居住的地區。
我希望我這本小冊子能有助於理解帝國主義的經濟實質這個基本經濟問題,不研究這個問題,就根本不會懂得如何去認識現在的戰爭和現在的政治。
作者
1917年4月26日於彼得格勒
一
我在俄文版序言裡說過,1916年寫這本小冊子的時候,是考慮到沙皇政府的書報檢查的。現在我不可能把全文改寫一遍,而且改寫也未必適當,因為本書的主要任務,無論過去或現在,都是根據無可爭辯的資產階級統計的綜合材料和各國資產階級學者的自白,來說明20世紀初期,即第一次世界帝國主義大戰前夜,全世界資本主義經濟在其國際相互關系上的總的情況。
不改寫對於先進資本主義國家的許多共產黨人來說,在某種程度上甚至不無益處,因為他們根據這本被沙皇書報檢查機關認為合法的書的例子可以看到,甚至像在目前的美國或在法國,在不久以前幾乎所有的共產黨人都被逮捕之後,還是有可能和有必要利用共產黨人還保有的一點點合法機會,來揭露社會和平主義觀點和“世界民主”幻想的極端虛偽性。而在這篇序言中,我只想對這本經過檢查的書作一些最必要的補充。
二
本書証明,1914─1918年的戰爭,從雙方來說,都是帝國主義的(即侵略的、掠奪的、強盜的)戰爭,都是為了瓜分世界,為了瓜分和重新瓜分殖民地、金融資本的“勢力范圍”等等而進行的戰爭。
要知道,能夠証明戰爭的真實社會性質,確切些說,証明戰爭的真實階級性質的,自然不是戰爭的外交史,而是對所有交戰大國統治階級的客觀情況的分析。為了說明這種客觀情況,應當利用的,不是一些例子和個別的材料(社會生活現象極其復雜,隨時都可以找到任何數量的例子或個別的材料來証實任何一個論點),而必須是關於所有交戰大國和全世界的經濟生活基礎的材料的總和。
我在說明1876年和1914年瓜分世界的情況(第六章)以及說明1890年和1913年瓜分世界鐵路的情況(第7章)時所引用的,正是這樣一些駁不倒的綜合材料。鐵路是資本主義工業最主要的部門即煤炭工業和鋼鐵工業的結果,是世界貿易和資產階級民主文明發展的結果和最顯著的標志。本書前幾章說明了鐵路是怎樣同大生產,同壟斷組織,同辛迪加、卡特爾、托拉斯、銀行,同金融寡頭聯系在一起的。鐵路網的分布,這種分布的不平衡,鐵路網發展的不平衡,是全世界現代資本主義即壟斷資本主義造成的結果。這種結果表明,只要生產資料私有制還存在,在上述這樣的經濟基礎上,帝國主義戰爭是絕對不可避免的。
建築鐵路似乎是一種普通的、自然的、民主的、文化的、傳播文明的事業。在那些由於粉飾資本主義奴隸制而得到報酬的資產階級教授看來,在小資產階級庸人看來,建築鐵路就是這麼一回事。實際上,資本主義的線索象千絲萬縷的密網,把這種事業同整個生產資料私有制連結在一起,把這種建築事業變成對10億人(殖民地加半殖民地),即佔世界人口半數以上的附屬國人民,以及對“文明”國家資本的雇傭奴隸進行壓迫的工具。
以小業主的勞動為基礎的私有制,自由競爭,民主,──所有這些被資本家及其報刊用來欺騙工農的口號,都早已成為過去的東西。資本主義已成為極少數“先進”國對世界上絕大多數居民實行殖民壓迫和金融扼殺的世界體系。瓜分這種“贓物”的是兩三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全身武裝的強盜(美、英、日),他們把全世界卷入他們為瓜分自己的贓物而進行的戰爭。
三
君主制的德國強迫簽訂的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和約,以及後來美,法這些“民主的”共和國和“自由的”英國強迫簽訂的更殘暴得多、卑鄙得多的凡爾賽和約,給人類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它們把帝國主義雇用的文丐,把那些雖然自稱為和平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但是卻歌頌“威爾遜主義”,硬說在帝國主義條件下可能得到和平和改良的反動小市民,全都揭穿了。
英德兩個金融強盜集團爭奪贓物的戰爭留下的幾千萬屍體和殘廢者,以及上述這兩個“和約”,空前迅速地喚醒了千百萬受資產階級壓迫、蹂躪、欺騙、愚弄的民眾。於是,在戰爭造成的全世界的經濟破壞的基礎上,世界革命危機日益發展,這個危機不管會經過多麼長久而艱苦的周折,最後必將以無產階級革命和這一革命的勝利而告終。
第二國際的巴塞爾宣言在1912年所估計的正是1914年爆發的這樣的戰爭,而不是一般戰爭(有各種各樣的戰爭,也有革命的戰爭),──這個宣言現在仍是一個歷史見証,它徹底揭露了第二國際英雄們的可恥破產和叛變行為。
因此,我現在把這篇宣言轉載在本版的附錄裡,並且再次請讀者注意:這篇宣言中確切、明白、直接地談到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和無產階級革命之間的聯系的那些地方,第二國際的英雄們總是想方設法避開,就像小偷躲避他偷過東西的地方一樣。
四
本書特別注意批判“考茨基主義”這一國際思潮,在世界各國代表這一思潮的是第二國際的“最有名的理論家”和領袖(在奧地利是奧托.鮑威爾及其一伙,在英國是拉姆賽.麥克唐納等人,在法國是阿爾伯.托馬等等,等等),以及一大批社會黨人、改良主義者、和平主義者、資產階級民主派和神父。
這個思潮,一方面是第二國際瓦解、腐爛的結果,另一方面是由於整個生活環境而被資產階級偏見和民主偏見所俘虜的小資產者的意識形態的必然產物。
考茨基及其同伙的這類觀點,正好完全背棄了這位著作家在幾十年裡,特別是在同社會主義運動中的機會主義(伯恩施坦、米勒蘭、海德門、龔帕斯等人的機會主義)作鬥爭時所捍衛的那些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原理。因此,現在“考茨基派”在全世界都同極端機會主義者(通過第二國際即黃色國際)和資產階級政府(通過有社會黨人參加的資產階級聯合政府)在政治實踐上聯合起來,這並不是偶然的。
在全世界日益發展的一般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特別是共產主義運動,不能不分析和揭露“考茨基主義”的理論錯誤。所以要這樣做,尤其是因為和平主義和一般“民主主義”在全世界還十分流行,這些思潮雖然絲毫不想冒充馬克思主義,但是完全同考茨基及其一伙一樣,也在掩飾帝國主義矛盾的深刻性和帝國主義產生革命危機的必然性。所以,無產階級的政黨必須同這些思潮作鬥爭,把受資產階級愚弄的小業主和程度不同地處在小資產階級生活條件下的千百萬勞動者從資產階級那裡爭取過來。
五
關於第八章──《資本主義的寄生性和腐朽》,有必要說幾句話。在本書正文中已經指出:過去是“馬克思主義者”、現在是考茨基的戰友和“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的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政策主要代表人之一的希法亭,在這個問題上,比露骨的和平主義者和改良主義者英國人霍布森還後退了一步。現在,整個工人運動的國際性的分裂已經完全暴露出來了(第二國際和第三國際)。這兩派之間的武裝鬥爭和國內戰爭的事實也同樣暴露出來了:在俄國,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支持高爾察克和鄧尼金,反對布爾什維克;在德國,謝德曼分子和諾斯克及其一伙同資產階級一起反對斯巴達克派;在芬蘭、波蘭以及匈牙利等國也是如此。這個有世界歷史意義的現象的經濟基礎是什麼呢?
就是資本主義的寄生性和腐朽,而這是資本主義的最高歷史階段即帝國主義所特有的。正如本書所証明的,資本主義現在已經劃分出極少數特別富強的國家(其人口不到世界人口的1/10,即使按最“慷慨”和最誇大的計算,也不到1/5),它們專靠“剪息票”來掠奪全世界。根據戰前的價格和戰前資產階級的統計,資本輸出的收入每年有80─100億法郎。現在當然更多得多了。
很明顯,這種大量的超額利潤(因為它是在資本家從“自己”國家工人身上榨取的利潤之外得來的)可以用來收買工人領袖和工人貴族這個上層。那些“先進”國家的資本家也確實在收買他們,用直接的和間接的、公開的和隱蔽的辦法千方百計地收買他們。
這個資產階級化了的工人階層即“工人貴族”階層,這個按生活方式、工資數額和整個世界觀說來已經完全小市民化的工人階層,是第二國際的主要支柱,現在則是資產階級的主要社會支柱(不是軍事支柱)。因為這是資產階級在工人運動中的真正代理人,是資本家階級的工人幫辦(labor lieutenants of the capitalist class),是改良主義和沙文主義的真正傳播者。在無產階級同資產階級的國內戰爭中,他們有不少人必然會站在資產階級方面,站在“凡爾賽派”方面來反對“公社戰士”。
如果不懂得這個現象的經濟根源,如果不充分認識這個現象的政治意義和社會意義,那麼,在解決共產主義運動和即將到來的社會革命的實踐任務方面,就會一步也不能前進。
帝國主義是無產階級社會革命的前夜。從1917年起,這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得到了証實。
尼.列寧
1920年7月6日
在最近15─20年中,特別是在美西戰爭(1898年)和英布戰爭(1899─1902年)之後,新舊兩大陸出版的經濟學著作以及政治學著作,愈來愈多地用“帝國主義”這個概念來說明我們所處時代的特征了。1902年,在倫敦和紐約出版了英國經濟學家約.阿.霍布森的《帝國主義》一書。作者所持的是資產階級社會改良主義與和平主義的觀點,這同過去的馬克思主義者卡.考茨基今天的立場實質上是一樣的,但是,他對帝國主義的基本經濟特點和政治特點作了一個很好很詳盡的說明。1910年,在維也納出版了奧地利馬克思主義者魯道夫.希法亭的《金融資本》一書(俄譯本1912年在莫斯科出版)。雖然作者在貨幣理論問題上有錯誤,並且書中有某種把馬克思主義同機會主義調和起來的傾向,但是這本書對“資本主義發展的最新階段”(希法亭這本書的副標題)作了一個極有價值的理論分析。實質上,近年來關於帝國主義問題的論述,特別是報刊上有關這個問題的大量文章中所談的,以及各種決議,如1912年秋的開姆尼茨和巴塞爾兩次代表大會的決議中所談的,恐怕都沒有超出這兩位作者所闡述的,確切些說,所總結的那些思想的範圍。
下面,我們準備對帝國主義的基本經濟特點的聯系和相互關系,作一個簡要的、盡量通俗的闡述。至於非經濟方面的問題,我們就不談了,盡管這還是值得一談的。所引資料的出處及其他注釋並不是所有的讀者都感興趣的,所以放在本書的最後。
資本主義最典型的特點之一,就是工業蓬勃發展,生產集中於愈來愈大的企業的過程進行得非常迅速。現代工業調查提供了說明這一過程的最完備最確切的材料。
例如在德國,每1000個工業企業中,雇用工人50人以上的大企業,1882年有3個,1895年有6個,1907年有9個。每100個工人中,這些企業的工人分別佔22人、30人、37人。但是生產集中的程度要比工人集中的程度大得多,因為在大企業中勞動的生產率要高得多。蒸汽機和電動機的材料可以說明這一點。拿德國所謂廣義的工業(包括商業和文通運輸業等在內)來說,情況如下:在3265623個企業中,大企業有30588個,只佔0.9%。在1440萬工人中,它們的工人佔570萬,即佔39.4%;在880萬蒸汽馬力中,它們佔有660萬馬力,即佔75.3%;在150萬千瓦電力中,它們佔有120萬千瓦,即佔77.2%。
不到1%的企業,竟佔有總數3/4以上的蒸汽力和電力!而297萬個小企業(雇傭工人不超過5人的),即佔總數91%的企業,卻只佔有7%的蒸汽力和電力!幾萬個最大的企業就是一切,數百萬個小企業算不了什麼。
德國在1907年雇用工人1000人和1000人以上的企業,有586個。它們的工人幾乎佔總數的1/10(138萬),它們的蒸汽力和電力幾乎佔總數的1/3(32%)。下面我們可以看到,貨幣資本和銀行使極少數最大企業的這種優勢變成更強大的而且是名副其實的壓倒優勢,就是說,幾百萬中小“業主”,甚至一部分大“業主”,實際上完全受幾百個金融富豪的奴役。
在另一個現代資本主義先進國家北美合眾國,生產集中發展得更加迅猛。美國統計把狹義的工業單獨列出,並且按全年產值的多少把這種企業分成幾類。1904年,產值在100萬美元和100萬美元以上的最大的企業有1900個(佔企業總數216180個的0.9%),它們有140萬工人(佔工人總數550萬的25.6%),產值為56億美元(佔總產值148億美元的38%)。5年之後,即1909年,相應的數字如下:3060個企業(佔企業總數268491個的1.1%),有200萬工人(佔工人總數660萬的30.5%),產值為90億美元(佔總產值207億美元的43.8%)。
美國所有企業的全部產值,差不多有一半掌握在僅佔企業總數百分之一的企業手裡!而這3000個大型企業包括258個工業部門。由此可見,集中發展到一定階段,可以說就自然而然地走到壟斷。因為幾十個大型企業彼此之間容易達成協議;另一方面,正是企業的規模巨大造成了競爭的困難,產生了壟斷的趨勢。這種從競爭到壟斷的轉變,不說是最新資本主義經濟中最重要的現象,也是最重要的現象之一,所以我們必須比較詳細地談一下。但是,我們首先應當消除一個可能產生的誤會。
美國的統計材料說:在250個工業部門中有3000個大型企業。似乎每個部門只有12個規模最大的企業。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並不是每個工業部門都有大企業;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發展到了最高階段,有一個極重要的特點,就是所謂聯合制,即把不同的工業部門聯合在一個企業中,這些部門或者是依次對原料進行加工(如把礦石煉成生鐵,把生鐵煉成鋼,可能還用鋼制造各種成品),或者是一個部門對另一個部門起輔助作用(如加工下腳料或副產品,生產包裝用品,等等)。
希法亭寫道:“聯合制把各種行情拉平,從而保証聯合企業有更穩定的利潤率。第二,聯合制導致貿易的消除。第三,聯合制使技術改進有可能實現,因而與‘單純’企業〈即沒有聯合的企業〉相比,能夠得到更多的利潤。第四,聯合制使聯合企業的地位比‘單純’企業鞏固,使它在原料跌價趕不上成品跌價的嚴重蕭條〈營業呆滯,危機〉時期的競爭中得到加強。”
德國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海曼寫了一部描述德國鋼鐵工業中“混合”(即聯合)企業的專著,他說:“單純企業由於原料價格高、成品價格低而紛紛倒閉”。結果是:“一方面剩下幾個採煤量達幾百萬噸的大煤業公司,它們緊密地組成一個煤業辛迪加;其次,是同它們有密切聯系的、組成鋼鐵辛迪加的一些大鑄鋼廠。這些大型企業每年生產40萬噸〈一噸等於60普特〉鋼,採掘大量的礦石和煤炭,生產鋼制品,有1萬個住在工廠區集體宿舍中的工人,有的還有自己專用的鐵路和港口。這種大型企業是德國鋼鐵工業的典型代表。而且集中還在不斷地發展。某些企業愈來愈大;同一工業部門或不同工業部門的企業結合為大型企業的愈來愈多,而且有柏林的6家大銀行作它們的靠山和指揮者。德國採礦工業確切地証實了卡爾.馬克思關於集中的學說是正確的,誠然,這裡指的是用保護性的關稅和運費率來保護採礦工業的國家。德國採礦工業已經成熟到可以被剝奪的地步了。”
這就是一個誠實的(這是一個例外)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勢必得出的結論。必須指出,他把德國似乎看得很特殊,因為德國工業受到高額保護關稅的保護。但是這種情況只能加速集中,加速企業家壟斷同盟卡特爾、辛迪加等等的形成。特別重要的是,在自由貿易的國家英國,集中同樣導致壟斷,盡管時間稍晚,形式也許有所不同。請看赫爾曼.萊維教授根據大不列顛經濟發展材料寫的專著《壟斷組織──卡特爾和托拉斯》中的一段話:
“在大不列顛,正是企業的巨大規模和高度技術水平包含著壟斷的趨勢。一方面,由於集中的結果,對每一企業必須投入大量資本,因此,新企業在必要資本額方面面臨著愈來愈高的要求,這就使新企業難以出現。另一方面(我們認為這一點更重要),每個新企業要想同集中所造成的那些大型企業並駕齊驅,就必須生產大量的過剩產品,而這些產品只有在需求異常增加的時候才能有利地銷售出去,否則這種產品過剩就會使價格跌到無論對新工廠或各壟斷同盟都不利的程度。”英國和那些有保護關稅促進卡特爾化的國家不同,在這裡,企業家壟斷同盟卡特爾和托拉斯,多半是在互相競爭的主要企業的數目縮減到“一兩打”的時候才產生的。“集中對產生大工業壟斷組織的影響,在這裡表現得十分明顯。”
在半個世紀以前馬克思寫《資本論》的時候,絕大多數經濟學家都認為自由競爭是一種“自然規律”。官方學者曾經力圖用緘默這種陰謀手段來扼殺馬克思的著作,因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所作的理論和歷史的分析,証明了自由競爭產生生產集中,而生產集中發展到一定階段就導致壟斷。現在,壟斷已經成了事實。經濟學家們正在寫大堆大堆的著作,敘述壟斷的某些表現,同時卻繼續齊聲宣告:“馬克思主義被駁倒了。”但是,英國有句諺語說得好:事實是頑強的東西,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你都得重視事實。事實証明:某些資本主義國家之間的差別,例如實行保護主義還是實行自由貿易,只能在壟斷組織的形式上或產生的時間上引起一些非本質的差別,而生產集中產生壟斷,則是現階段資本主義發展的一般的和基本的規律。
對於歐洲,可以相當精確地確定新資本主義最終代替舊資本主義的時間是20世紀初。在最近出版的一本關於“壟斷組織的形成”的歷史的綜合性著作中,我們看到有下面幾段話:
“我們可以從1860年以前的時代裡舉出資本主義壟斷組織的個別例子;從這些例子可以看出現在極常見的那些形式的萌芽;但是這一切無疑還是卡特爾的史前時期。現代壟斷組織的真正開始,最早也不過是19世紀60年代的事。壟斷組織的第一個大發展時期,是從19世紀70年代國際性的工業蕭條開始,一直延續到19世紀90年代初期。”“如果從歐洲範圍來看,60年代和70年代是自由競爭發展的頂點。當時,英國建成了它的那種舊式資本主義組織。在德國,這種組織同手工業和家庭工業展開了堅決的鬥爭,開始建立自己的存在形式。”
“大轉變是從1873年的崩潰時期,確切些說,是從崩潰後的蕭條時期開始的;這次蕭條在歐洲經濟史上持續了22年,只是在80年代初稍有間斷,並在1889年左右出現過異常猛烈然而為時甚短的高漲。”“在1889─1890年短促的高漲期間,人們大力組織卡特爾來利用行情。輕率的政策使價格比沒有卡特爾時提高得更快更厲害,結果所有這些卡特爾差不多全都不光彩地埋葬在‘崩潰這座墳墓’裡了。後來又經過了5年不景氣和價格低落的時期,但是這時籠罩在工業界的已經不是從前那種情緒了。人們已經不把蕭條看成什麼當然的事情,而認為它不過是有利的新行情到來之前的一種間歇。
於是卡特爾運動進入了第二個時期。卡特爾已經不是暫時的現象,而成了全部經濟生活的基礎之一。它佔領一個又一個的工業部門,而首先是佔領原料加工部門。早在19世紀90年代初,在組織焦炭辛迪加(後來的煤業辛迪加就是仿照它建立的)時,卡特爾就創造了後來基本上再沒有發展的組織卡特爾的技術。19世紀末的巨大高漲和1900─1903年的危機,至少在採礦和鋼鐵工業方面,都是第一次完全在卡特爾的標志下發生的。當時人們還覺得這是一種新現象,而現在社會上則普遍認為,經濟生活的重大方面通常不受自由競爭的支配,是一種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綜上所述,對壟斷組織的歷史可以作如下的概括:(1)19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是自由競爭發展的頂點即最高階段。這時壟斷組織還只是一種不明顯的萌芽。(2)1873年危機之後,卡特爾有一段很長的發展時期,但卡特爾在當時還是一種例外,還不穩固,還是一種暫時現象。(3)19世紀末的高漲和1900─1903年的危機。這時卡特爾成了全部經濟生活的基礎之一。資本主義轉化為帝國主義。
卡特爾彼此商定銷售條件和支付期限等等。它們彼此劃分銷售地區。它們規定所生產的產品的數量。它們確定價格。它們在各個企業之間分配利潤,等等。
德國的卡特爾在1896年約有250個,在1905年有385個,參加卡特爾的企業約有12000個。但是,大家都承認,這是縮小了的數字。從上面引用的1907年的德國工業統計材料可以看出,單是這12000個最大的企業,就集中了大約佔總數一半以上的蒸汽力和電力。北美合眾國的托拉斯在1900年是185個,在1907年是250個。美國的統計把所有的工業企業分為屬於個人的和屬於合伙商行、公司的。後者在1904年佔企業總數的23.6%,在1909年佔25.9%,即1/4以上。這些企業的工人,在1904年佔工人總數的70.6%,在1909年佔75.6%,即3/4;產值分別是109億美元和163億美元,即佔總產值的73.7%和79%。
一個工業部門的生產總量,往往有十分之七八集中在卡特爾和托拉斯手中。萊茵─威斯特伐利亞煤業辛迪加在1893年成立時,集中了該地區總採煤量86.7%,到1910年則已經達到95.4%。這樣造成的壟斷,保証獲得巨額的收入,並導致組成規模極大的技術生產單位。美國著名的煤油托拉斯(美孚油公司),是1900年成立的。“它的資本是15000萬美元。當時發行了1億美元的普通股票和10600萬美元的優先股票。1900─1907年,每年支付的優先股票的股息分別為:48%、48%、45%、44%、36%、40%、40%、40%,共計36700萬美元。1882─1907年的純利為88900萬美元,其中60600萬付股息,其余的作為後備資本。”[9]“鋼鐵托拉斯(美國鋼鐵公司)所有企業的職工,在1907年達210180人。德國採礦工業中最大的企業蓋爾森基興礦業公司(Gelsenkirchener Bergwerksgesellschaft)在1908年有46048名職工。”[10]鋼鐵托拉斯在1902年就生產了900萬噸鋼[11]。它的鋼產量在1901年佔美國全部鋼產量的66.3%,在1908年佔56.1%[12]。它的礦石開採量,在1901年佔43.9%,在1908年佔46.3%。
美國政府專門委員會關於托拉斯的報告中說:“它比競爭者優越,是因為它的企業規模大,技術裝備優良。煙草托拉斯從創辦的時候起,就竭力在各方面大規模地採用機器來代替手工勞動。為此目的,它收買了與煙草加工多少有關的一切發明專利權,在這方面花費了巨額款項。有許多發明起初是不適用的,必須經過在托拉斯供職的工程師的改進。在1906年年底設立了兩個分公司,專門收買發明專利權。為了同一目的,托拉斯又設立了自己的鑄造廠、機器廠和修理廠。設在布魯克萊恩的一個這樣的工廠有大約300名工人;這個廠對有關生產紙煙、小雪茄、鼻煙、包裝用的錫紙和煙盒等等的發明進行試驗,在這裡還對各種發明進行改進。”“其他托拉斯也雇有所謂技術開發工程師(developping engineers),他們的任務就是發明新的生產方法,進行技術改良的試驗。鋼鐵托拉斯給那些在提高技術或減少費用方面有發明創造的工程師和工人以高額獎金。”
德國的大工業,例如近幾十年來獲得巨大發展的化學工業,也是這樣組織技術改良工作的。到1908年,生產集中的過程已經在這個工業中造成了兩大“集團”,它們也都按自己的方式逐步走向壟斷。起初,這兩個集團都是由兩對大工廠組成的“雙邊聯盟”,各有資本2000─2100萬馬克:一對是美因河畔赫希斯特的前行東……顏料廠和美因河畔法蘭克福的卡塞拉公司;另一對是路德維希港苯胺蘇打廠和愛北斐特的前拜爾公司。後來,一個集團在1905年,另一個集團在1908年,又各同另一個大工廠達成了協議。結果構成了兩個“三邊聯盟”,各有資本4000-5000萬馬克,而且這兩個“聯盟”已經開始“接近”,“商定”價格等等。
競爭轉化為壟斷。生產的社會化有了巨大的進展。就連技術發明和技術改進的過程也社會化了。
從前是各個業主自由競爭,他們是分散的,彼此毫不了解,他們進行生產都是為了在情況不明的市場上去銷售,現在則完全不同了。集中已經達到了這樣的程度,可以對本國的,甚至像下面所說的,對許多國家以至全世界所有的原料來源(例如蘊藏鐵礦的土地)作出大致的估計。現在不但進行這樣的估計,而且這些來源完全操縱在一些大壟斷同盟的手裡。這些同盟對市場的容量也進行大致的估計,並且根據協議“瓜分”這些市場。它們壟斷熟練的勞動力,雇用最好的工程師,霸佔交通線路和交通工具,如美國的鐵路、歐美的輪船公司。帝國主義階段的資本主義緊緊接近最全面的生產社會化,它不顧資本家的願望與意識,可以說是把他們拖進一種從完全的競爭自由向完全的社會化過渡的新的社會秩序。
生產社會化了,但是佔有仍然是私人的。社會化的生產資料仍舊是少數人的私有財產。在形式上被承認的自由競爭的一般架子依然存在,而少數壟斷者對其余居民的壓迫卻更加百倍地沉重、顯著和令人難以忍受了。
德國經濟學家克斯特納寫了一本專論“卡特爾與局外人鬥爭情況”的著作,所謂“局外人”就是未加入卡特爾的企業家。他給這本著作取名為《強迫加入組織》,其實,如果不粉飾資本主義,就應當說是強迫服從壟斷者同盟。單是看看壟斷者同盟為了這種“組織”而採取的種種現代的、最新的、文明的鬥爭手段,也是大有教益的。這些手段有:(1)剝奪原料(“……強迫加入卡特爾的主要手段之一”);(2)用“同盟”方法剝奪勞動力(即資本家和工會訂立合同,使工會只接受卡特爾化企業的工作);(3)剝奪運輸;(4)剝奪銷路;(5)同買主訂立合同,使他們只同卡特爾發生買賣關系;(6)有計劃地壓低價格(為了使“局外人”即不服從壟斷者的企業破產,不惜耗費巨資,在一段時間內按低於成本的價格出售商品。在汽油工業中就有過這樣的例子:把價格從40馬克壓到22馬克,差不多壓低了一半!);(7)剝奪信貸;(8)宣布抵制。
現在已經不是小企業同大企業、技術落後的企業同技術先進的企業進行競爭。現在已經是壟斷者在扼殺那些不屈服於壟斷、不屈服於壟斷的壓迫和擺布的企業了。下面就是這一過程在一位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意識中的反映。
克斯特納寫道:“甚至在純粹經濟的活動方面,也在發生某種轉變,原先意義上的商業活動轉變為投機組織者的活動。獲得最大成就的,不是最善於根據自己的技術和商業經驗來判斷購買者需要,找到並且可以說是‘開發’潛在需求的商人,而是那些善於預先估計到,或者哪怕只是嗅到組織上的發展,嗅到某些企業與銀行可能發生某種聯系的投機天才〈?!〉……”
譯成普通人的語言,這就是說:資本主義已經發展到這樣的程度,商品生產雖然依舊“佔統治地位”,依舊被看作全部經濟的基礎,但實際上已經被破壞了,大部分利潤都被那些幹金融勾當的“天才”拿去了。這種金融勾當和欺騙行為的基礎是生產社會化,人類歷盡艱辛所達到的生產社會化這一巨大進步,卻造福於……投機者。下面我們會看到,那些對資本帝國主義作小市民式的反動批評的人,怎樣“根據這一點”而夢想開倒車,恢復“自由的”、“和平的”、“誠實的”競爭。
克斯特納說:“由卡特爾的組成引起的價格長期上漲,至今還只出現在最重要的生產資料方面,特別是煤、鐵和鉀鹼等方面,而在成品方面則從來沒有過。隨之而來的收益的增加,同樣也只限於生產生產資料的工業。對此還要作一點補充:原料(而不是半成品)加工工業不僅因組成卡特爾而獲得高額利潤,使那些進一步加工半成品的工業受到損失,而且它還取得了對這一工業的一定的統治關系,這是自由競爭時代所沒有的。”
我們作了著重標記的幾個字,說明了問題的實質,這個實質是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很不願意而且很少承認的,也是以卡.考茨基為首的當代的機會主義辯護士所竭力支吾搪塞、避而不談的。統治關系和由此產生的強制,正是“資本主義發展的最新階段”的典型現象,正是勢力極大的經濟壟斷組織的形成所必然引起而且已經引起的結果。
我們再舉一個說明卡特爾如何經營的例子。凡是可以把全部或主要的原料產地抓在手裡的地方,卡特爾的產生和壟斷組織的形成就特別容易。但是,如果以為在無法霸佔原料產地的其他工業部門中不會產生壟斷組織,那就錯了。水泥工業的原料是到處都有的。但是在德國,就連這個工業也高度卡特爾化了。水泥廠聯合成了區域性的辛迪加,如南德辛迪加、萊茵─威斯特伐利亞辛迪加等等。規定了壟斷價格:成本為180馬克的一車皮水泥,售價竟達230─280馬克!企業支付12─16 %的股息,而且不要忘記,現代的投機“天才”除分得股息之外,還能使大量的利潤滾進自己的腰包。為了從如此盈利的工業部門中排除競爭,壟斷者甚至使用各種詭計:散布謠言,說水泥工業情況很壞;在報上登匿名廣告說,“資本家們!當心,別在水泥業投資!”;最後是收買沒有參加辛迪加的“局外人”的企業,付給他們6萬、8萬至15萬馬克的“出讓費”。壟斷組織在一切地方用一切辦法為自己開辟道路,從償付“微薄的”出讓費起,直到像美國那樣“使用”炸藥對付競爭者為止。
用卡特爾消除危機是拼命為資本主義塗脂抹粉的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無稽之談。相反,在幾個工業部門中形成的壟斷,使整個資本主義生產所特有的混亂現象更加厲害,更加嚴重。作為一般資本主義特點的農業和工業發展不相適應的現象,變得更加嚴重了。卡特爾化程度最高的所謂重工業,尤其是煤鐵工業的特權地位,使其余工業部門“更加嚴重地缺乏計劃性”,正如論述“德國大銀行與工業的關系”的最佳著作之一的作者耶德爾斯所承認的那樣。
資本主義的無恥的辯護士利夫曼說:“國民經濟愈發展,就愈是轉向更帶冒險性的企業或國外的企業,轉向需要長時間才能發展的企業,或者轉向那些只有地方意義的企業。”冒險性的增大,歸根到底是同資本的大量增加有關,資本可以說是漫溢出來而流向國外,如此等等。同時,技術的加速發展,又使國民經濟各部門不相適應的因素、混亂和危機的因素日益增加。同一個利夫曼不得不承認說:“大概在不久的將來,人類又會碰到技術方面的一些也會影響到國民經濟組織的大變革”……如電力、航空……“在發生這種根本性的經濟變動的時候,通常而且照例會有很厲害的投機事業發展起來……”
危機(各種各樣的危機,最常見的是經濟危機,但不是只有經濟危機)又大大加強了集中和壟斷的趨勢。我們知道,1900年的危機,是現代壟斷組織史上的轉折點。關於這次危機的意義,耶德爾斯有一段非常值得注意的論斷:
“遭到1900年危機的,除了各主要工業部門的大型企業以外,還有許多在今天說來結構上已經過時了的‘單純’企業〈即沒有聯合起來的企業〉,它們是乘著工業高漲的浪頭浮上來的。價格的跌落,需求的減少,使這些‘單純’企業陷於災難的境地,這種情況,大型的聯合企業或者根本沒有遇到過,或者僅僅在極短的時期內碰到過。因此,1900年的危機引起的工業集中,其程度遠遠超過了1873年的危機。1873年的危機雖然也起了一種淘汰作用,使一些較好的企業保存下來,但是在當時的技術水平下,這種淘汰並沒有能夠使那些順利地度過危機的企業獲得壟斷地位。長期地佔據這種壟斷地位的,是現在的鋼鐵工業和電力工業中的大型企業(因為它們的技術復雜,組織分布很廣,資本雄厚),而且壟斷程度很高;其次是機器制造業以及冶金工業、交通運輸業等某些部門的企業,不過壟斷程度較低。”
壟斷正是“資本主義發展的最新階段”的最新成就。但是,如果我們不注意到銀行的作用,那我們對於現代壟斷組織的實際力量和意義的認識,就會是極不充分、極不完全和極其不足的。
銀行基本的和原來的業務是在支付中起中介作用。這樣,銀行就把不活動的貨幣資本變為活動的即生利的資本,把各種各樣的貨幣收入匯集起來交給資本家階級支配。
隨著銀行業的發展及其集中於少數機構,銀行就由中介人的普通角色發展成為勢力極大的壟斷者,它們支配著所有資本家和小業主的幾乎全部的貨幣資本,以及本國和許多國家的大部分生產資料和原料產地。為數眾多的普通中介人成為極少數壟斷者的這種轉變,是資本主義發展成為資本帝國主義的基本過程之一,因此,我們應當首先來談一談銀行業的集中。
在1907─1908年度,德國所有資本在100萬馬克以上的股份銀行,共有存款70億馬克;到1912─1913年度,已達98億馬克。5年中增加了40 %,而且這新增加的28億馬克中,有275000萬馬克屬於57家資本在1000萬馬克以上的銀行。存款在大小銀行中的分配情形如下:
在存款總額中所佔的百分比
|
小銀行被大銀行排擠,大銀行當中僅僅9家銀行就差不多集中了所有存款的一半。但是,這裡還有許多情況沒有考慮進去,例如有許多小銀行實際上成了大銀行的分行,等等。關於這些下面就要講到。
據舒爾採-格弗尼茨計算,1913年底,存款總額約為100億馬克,而柏林9家大銀行就佔了51億馬克。這位作者不僅注意到存款,而且注意到全部銀行資本,他寫道:“1909年年底,柏林9家大銀行及其附屬銀行,支配著113億馬克,即約佔德國銀行資本總額的83 %。德意志銀行(Deutsche Bank)及其附屬銀行支配著約30億馬克,與普魯士國有鐵路管理局同為舊大陸上資本聚集最多、而且分權程度很高的企業。”
我們在提到“附屬”銀行的地方用了著重標記,因為這是最新資本主義集中的最重要的特點之一。大企業,尤其是大銀行,不僅直接吞並小企業,而且通過“參與”它們的資本、購買或交換股票,通過債務關系體系等等來“聯合”它們,征服它們,吸收它們加入“自己的”集團,用術語說,就是加入自己的康採恩。利夫曼教授寫了一本500頁的大“著作”,描述現代的參與和投資公司,可惜,這本書裡給那些往往未經消化的原始材料加上了十分低劣的“理論”推斷。關於這種“參與”制在集中方面造成的結果怎樣,說得最清楚的是銀行“活動家”里塞爾那本論德國大銀行的著作。但是,在引用他的材料之前,我們先舉一個“參與”制的具體例子。
德意志銀行集團,在所有大銀行集團當中,不說是最大的集團,也是最大的集團之一。要弄清楚把這一集團所有的銀行聯系在一起的主要線索,應當區分第一級、第二級和第三級的“參與”,或者說是第一級、第二級和第三級的依附(比較小的銀行對德意志銀行的依附)。具體情況如下:
在“間或”隸屬於德意志銀行的8家“第一級依附”的銀行中,有3家國外銀行:一家是奧地利的(維也納的聯營銀行──
|
Bankverein),兩家是俄國的(西伯利亞商業銀行和俄國對外貿易銀行)。直接和間接地、全部和局部地加入德意志銀行集團的,共有87家銀行,這個集團所支配的資本,包括自己的和他人的,共有20─30億馬克。
一家銀行既然領導著這樣一個集團,並且同其他6家稍小一點的銀行達成協議,來辦理公債之類的特別巨大、特別有利的金融業務,那麼很明顯,這家銀行已經不僅僅扮演“中介人”的角色,而成了極少數壟斷者的同盟。
從下面我們簡略地摘引的里塞爾的統計材料可以看出,正是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德國銀行業的集中發展得多麼迅速:
|
我們看到,銀行渠道的密網擴展得多麼迅速,它布滿全國,集中所有的資本和貨幣收入,把成千上萬分散的經濟變成一個統一的全國性的資本主義經濟,並進而變成世界性的資本主義經濟。舒爾採-格弗尼茨在上面那段引文中代表現代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所說的那個“分權”,實際上卻是愈來愈多的從前比較“獨立的”、確切些說是地方性的同外界隔絕的經濟單位,隸屬於一個統一的中心。其實,這是集權,是壟斷巨頭的作用、意義和實力的加強。
在比較者的資本主義國家中,這種“銀行網”更密。英國,包括愛爾蘭,1910年所有銀行的分行共有7151個。其中4家大銀行各有400個以上的分行(447個至689個),另外還有4家大銀行各有200多個分行,11家銀行各有100多個分行。
法國三家最大的銀行里昂信貸銀行、國民貼現銀行和總公司338的業務和分行網發展的情形如下:
|
為了說明現代大銀行“聯系”的特點,里塞爾引用了德國和全世界最大的銀行之一貼現公司(Disconto-Gesellschaft)(它的資本在1914年已經達到3億馬克)收發信件的統計數字:
|
巴黎大銀行里昂信貸銀行的帳戶數目:在1875年是28535個,而在1912年就增加到633539個。
這些簡單的數字,也許比長篇大論更能清楚地表明:隨著資本的集中和銀行周轉額的增加,銀行的作用根本改變了。分散的資本家合成了一個集體的資本家。銀行為某些資本家辦理往來帳,似乎是在從事一種純粹技術性的、完全輔助性的業務。而當這種業務的范圍擴展到很大的時候,極少數壟斷者就控制整個資本主義社會的工商業業務,就能通過銀行的聯系,通過往來帳及其他金融業務,首先確切地了解各個資本家的業務狀況,然後加以監督,用擴大或減少、便利或阻難信貸的辦法來影響他們,以至最後完全決定他們的命運,決定他們的收入,奪去他們的資本,或者使他們有可能迅速而大量地增加資本等等。
我們剛才談到柏林的貼現公司有3億馬克的資本。貼現公司資本增加的經過,是柏林兩家最大的銀行──德意志銀行和貼現公司爭奪霸權鬥爭中的一幕。在1870年,德意志銀行還是一家新銀行,資本只有1500萬馬克,貼現公司有3000萬馬克。在1908年,前者有資本2億,後者有資本17000萬。到1914年,前者的資本增加到25000萬,後者因為同另一家第一流的大銀行沙夫豪聯合銀行合並,資本就增加到了3億。當然,在進行這種爭奪霸權的鬥爭的同時,這兩家銀行也訂立愈來愈頻繁、愈來愈鞏固的“協定”。這種發展的進程,使得那些在觀察經濟問題時決不越出最溫和、最謹慎的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范圍的銀行專家,也不得不作出如下的結論。
德國的《銀行》雜志就貼現公司資本增加到3億馬克這一點寫道:“其他銀行也會跟著走上這條道路的,現在在經濟上統治著德國的300人,將會逐漸減到50人、25人甚至更少一些。不要以為最新的集中運動將僅限於銀行業。各個銀行間的緊密聯系,自然會使這些銀行所保護的工業家的辛迪加也接近起來……會有一天,我們一覺醒來,將驚奇地發現我們面前盡是托拉斯,到那時我們必須以國家壟斷來代替私人壟斷。然而,除了聽憑事情自由發展、讓股票稍稍加速這種發展以外,我們實在是沒有什麼別的可以責備自己的。”
這段話是資產階級政論界束手無策的典型表現,而資產階級學術界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後者不那麼坦率,力圖掩飾事情的本質,讓人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看見集中的後果而感覺“驚奇”,“責備”資本主義德國的政府或資本主義的“社會”(“我們”),害怕採用股票會“加速”集中,例如德國的一個“卡特爾問題”專家契爾施基就害怕美國托拉斯,“寧願”要德國的卡特爾,因為德國的卡特爾似乎“不會像托拉斯那樣過分地加速技術和經濟的進步”,──這難道不是束手無策的表現嗎?
但是,事實終歸是事實。德國沒有托拉斯,“只”有卡特爾,但統治德國的,不超過300個資本巨頭。而且這些巨頭的人數還在不斷地減少。在任何情況下,在一切資本主義國家,不管有什麼樣不同的銀行法,銀行總是大大地加強並加速資本集中和壟斷組織形成的過程。
半個世紀以前馬克思就在《資本論》裡寫過:“銀行制度造成了社會范圍的公共簿記和生產資料的公共的分配的形式,但只是形式而已。”(俄譯本第3卷下冊第144頁)我們所引用的關於銀行資本的增長、關於最大銀行的分支機構數目及其帳戶數目的增加等材料,都具體地讓我們看到了整個資本家階級的這種“公共簿記”,而且不僅是資本家階級的“公共簿記”,因為銀行所收集的(即使是暫時收集的),是各種各樣的貨幣收入,其中也有小業主的,也有職員的,也有極少數上層工人的。“生產資料的公共的分配”,從形式上看來,是從現代銀行中生長出來的;這種最大的銀行在法國不過3家到6家,在德國有6家到8家,它們支配著幾十億幾十億的款額。但是,生產資料的這種分配,就其內容來說,決不是“公共的”,而是私人的,也就是說,是符合大資本(首先是最大的、壟斷的資本)的利益的,因為大資本正是在民眾挨餓,農業的整個發展無可救藥地落後於工業的發展,工業中“重工業”向其他一切工業部門收取貢賦的條件下活動的。
在資本主義經濟社會化方面,儲金局和郵政機構開始同銀行競爭,它們是更加“分權”的,也就是說,它們把更多的地區、更多的偏僻地方和更廣大的居民群眾納入自己的勢力范圍。下面是美國的一個委員會收集的對比銀行和儲金局存款增加情況的統計材料:
|
儲金局為了支付4 %和4.25 %的存款利息,就必須給自己的資本找到“有利的”投資場所,如從事票據、抵押等業務。銀行和儲金局之間的界限“日益消失”。例如波鴻和愛爾福特的商會,就要求“禁止”儲金局經營票據貼現之類的“純”銀行業務,要求限制郵政機構經營“銀行”業務。銀行大王好像是在擔心國家壟斷會不會從意料不到的地方悄悄地鑽到他們身旁。不過,這種擔心當然沒有超出可以說是一個辦事處的兩個科長之間的競爭。因為儲金局的幾十億資本,實際上歸根到底是由同一些銀行資本巨頭們支配的,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資本主義社會裡,國家的壟斷不過是提高和保証某個工業部門快要破產的百萬富翁的收入的一種手段罷了。
自由競爭佔統治地位的舊資本主義,被壟斷佔統治地位的新資本主義所替代,還表現在交易所作用的降低上面。《銀行》雜志寫道:“交易所早已不再是必要的流通中介人了,它過去曾經是,因為過去銀行還不能把發行的大部分有價証券推銷到自己的顧客中間去。”
“‘任何銀行都是交易所’,──這是一句現代的名言。銀行愈大,銀行業的集中愈有進展,這句名言所包含的真理也愈多。”“從前,在70年代,象年輕人那樣放盪的交易所〈這是對1873年交易所的崩潰,對濫設投機公司的醜事等等所作的一種“微妙的”暗示〉,開辟了德國的工業化時代,而現在銀行和工業已經能‘獨立應付’了。我國大銀行對交易所的統治……正表明德國是一個十分有組織的工業國。如果說這樣就縮小了自動起作用的經濟規律的作用范圍,而大大擴大了通過銀行進行有意識的調節的范圍,那麼少數領導人在國民經濟方面所負的責任也就因此而大大加重了。”──德國教授舒爾採-格弗尼茨就是這樣寫的,這位教授是德國帝國主義的辯護士,是各國帝國主義者眼中的權威,他力圖抹殺一件“小事情”,即這種通過銀行進行的“有意識的調節”,就是由極少數“十分有組織的”壟斷者對大眾的掠奪。資產階級教授的任務不是暴露全部內幕,不是揭穿銀行壟斷者的種種勾當,而是加以粉飾。
一位更有威望的經濟學家和銀行“活動家”里塞爾也完全一樣,他用一些言之無物的空話來回避無可否認的事實:“交易所正在愈來愈失去為整個經濟和有價証券流通所絕對必需的性能,即不僅作為匯集到它那裡的各種經濟運動的最準確的測量器,而且作為對這些經濟運動幾乎自動起作用的調節器。”
換句話說,舊的資本主義,即絕對需要交易所作為自己的調節器的自由競爭的資本主義,正在成為過去。代替它的是新的資本主義,這種新的資本主義帶有某種過渡性事物、某種自由競爭和壟斷混合物的鮮明特征。人們自然要問,這種最新的資本主義是在向哪裡“過渡”呢?但這個問題資產階級學者是不敢提出的。
“在30年前,不屬於‘工人’體力勞動范圍以內的經濟工作,9/10都是由自由競爭的企業家來做的。現在,這種經濟上的腦力工作9/10都是由職員們來擔任了。在這一發展中處於領先地位的是銀行業。”舒爾採-格弗尼茨的這種供認,使人們又再次觸及這樣一個問題:最新的資本主義,即帝國主義階段的資本主義,究竟是向哪裡去的過渡呢?───
在少數幾個經過集中過程而仍然在整個資本主義經濟中處於領先地位的銀行中間,達成壟斷協議、組織銀行托拉斯的傾向自然愈來愈明顯,愈來愈強烈。美國現在已經不是9家,而是2家最大的銀行,即億萬富翁洛克菲勒和摩根的銀行,控制著110億馬克的資本。在德國,我們上面指出的貼現公司吞並沙夫豪森聯合銀行的事實,引起了代表交易所利益的《法蘭克福報》如下的一段評論:
“隨著銀行的日益集中,只能向愈來愈少的機構請求貸款了,這就使大工業更加依賴於少數幾個銀行集團。在工業同金融界聯系密切的情況下,需要銀行資本的那些工業公司活動的自由受到了限制。因此,大工業帶著錯綜復雜的感情看待銀行的日益托拉斯化〈聯合成或轉變為托拉斯〉;的確,我們已經多次看到各大銀行康採恩之間開始達成某種限制競爭的協議。”
銀行業發展的最新成就還是壟斷。
說到銀行和工業的密切聯系,那麼,正是在這一方面,銀行的新作用恐怕表現得最明顯。銀行給某個企業主貼現票據,給他開立往來帳戶等等,這些業務單獨地來看,一點也沒有減少這個企業主的獨立性,銀行也沒有越出普通的中介人作用的范圍。可是,如果這些業務愈來愈頻繁、愈來愈加強,如果銀行把大量資本“收集”在自己手裡,如果辦理某個企業的往來帳使銀行能夠愈來愈詳細和充分地了解它的顧客的經濟狀況(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麼,結果就是工業資本家愈來愈完全依賴於銀行。
同時,銀行同最大的工商業企業之間的所謂人事結合也發展起來,雙方通過佔有股票,通過銀行和工商業企業的經理互任對方的監事(或董事),而日益融合起來。德國經濟學家耶德爾斯搜集了關於這種形式的資本集中和企業集中的極為詳細的材料。柏林6家最大的銀行由經理做代表,參加了344個工業公司,又由董事做代表,參加了407個公司,一共參加了751個公司。它們在289個公司中各有兩個監事,或者佔據了監事長的位置。在這些工商業公司中,有各種各樣的行業,如保險業、交通運輸業、飯館、戲院、工藝美術業等等。另一方面,在這6家銀行的監事會中(在1910年)有51個最大的工業家,其中有克虜伯公司的經理、大輪船公司漢堡─美洲包裹投遞股份公司(Hamburg-Amerika)的經理等等。在1895─1910年間,這6家銀行中的每一家銀行都參加了替數百個(281個至419個)工業公司發行股票和債券的工作。
除銀行同工業的“人事結合”以外,還有這些或那些公司同政府的“人事結合”。耶德爾斯寫道:“它們自願把監事職位讓給有聲望的人物和過去的政府官吏,這些人可以使公司在同當局打交道的時候得到不少方便〈!!〉……”“在大銀行的監事會裡,常有國會議員或柏林市議會的議員。”
可見,所謂大資本主義壟斷組織正在通過一切“自然的”和“超自然的”途徑十分迅速地創立和發展起來。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幾百個金融大王之間的某種分工正在有步驟地形成:
“除了某些大工業家活動范圍的這種擴大〈如加入銀行董事會等等〉以及地方銀行經理分別專管某一工業區以外,大銀行領導人的專業化也有所加強。這樣的專業化,只有在整個銀行企業的規模很大,尤其是在銀行同工業的聯系很廣的時候,才能設想。這種分工是在兩個方面進行的:一方面,把聯系整個工業界的事情交給一個經理去做,作為他的專職;另一方面,每個經理都負責監督幾個企業或幾組在行業上、利益上彼此相近的企業〈資本主義已經發展到可以有組織地監督各個企業的程度了〉。某個經理專門管德國工業,甚至專門管德國西部的工業〈德國西部是德國工業最發達的區域〉,另一些經理則專門負責同外國和外國工業聯系,了解工業家等等的個人的情況,掌管交易所業務等等。此外,銀行的每個經理又往往專管某個地方或某個工業部門:有的主要是在電力公司監事會裡工作,有的是在化學工廠、啤酒廠或制糖廠裡工作,有的是在少數幾個孤立的企業中工作,同時又參加保險公司監事會……總而言之,在大銀行裡,隨著銀行業務的擴大和業務種類的增多,領導人的分工無疑也就更加細密,其目的(和結果)是使他們稍微超出純銀行業務的范圍,使他們對工業的一般問題以及各個工業部門的特殊問題更有判斷力,更加懂行,培養他們在銀行勢力所及的工業部門中進行活動的能力。除了這一套辦法以外,銀行還竭力挑選熟悉工業的人物,挑選企業家、過去的官吏、特別是在鐵路和採礦部門中工作過的官吏,來參加本銀行的監事會”等等。
在法國銀行業裡,也有這一類的機構,不過形式稍微有點不同。例如,法國三家最大的銀行之一裡昂信貸銀行,設立了一個專門的金融情報收集部(Servicedes des études financiéres)。在那裡工作的經常有50多個工程師、統計學家、經濟學家和法學家等等。這個機構每年耗資60─70萬法郎。它下面又分8個科:有的科專門收集工業企業情報,有的研究一般統計,有的研究鐵路和輪船公司,有的研究証券,有的研究財務報告等等。
這樣,一方面是銀行資本和工業資本日益融合,或者用尼.伊.布哈林的很恰當的說法,日益長合在一起,另一方面是銀行發展成為具有真正“包羅一切的性質”的機構。我們認為有必要引用在這方面最有研究的作家耶德爾斯對這個問題的準確的說法:
“我們考察了全部工業聯系,結果發現那些為工業工作的金融機構具有包羅一切的性質。大銀行同其他形式的銀行相反,同某些著作中提出的銀行應當專門從事某一方面業務或某一工業部門工作,以免喪失立腳點這樣的要求相反,力求在盡可能不同的地區和行業同工業企業發生聯系,力求消除各個地方或各個工業部門因各個企業歷史情況不同而形成的資本分配不均現象。”“一種趨勢是使銀行同工業的聯系成為普遍的現象,另一種趨勢是使這種聯系更加鞏固和加強;這兩種趨勢在六大銀行中雖然沒有完全實現,但是已經在同樣程度上大規模地實現了。”
在工商界經常聽到有人抱怨銀行的“恐怖主義”。既然大銀行像下面的例子所表明的那樣“發號施令”,那麼聽到這樣的抱怨也就不奇怪了。1901年11月19日,柏林所謂D字銀行(4家最大銀行的名稱都是以字母D開頭的)之一,給西北德一中德水泥辛迪加管理處寫了這樣一封信:“茲閱貴處本月18日在某報上登載的通知,我們不得不考慮到貴辛迪加定於本月30日召開的全體大會,可能通過一些改革貴企業而為敝行所不能接受的決議。因此我們深感遺憾,不得不停發貴辛迪加所享有的貸款……但如此次大會不通過敝行不能接受的決議,並向敝行提出將來也不通過這種決議的相應保証,敝行仍願就給予貴辛迪加以新的貸款問題舉行談判。”
其實,這也是小資本對大資本的壓迫發出的抱怨,不過這裡列入“小”資本的是整整一個辛迪加罷了!大小資本之間過去的那種鬥爭,又在一個新的、高得多的發展階段上重演了。當然,擁有億萬巨資的大銀行企業,也能用從前遠不能相比的辦法來推動技術的進步。例如,銀行設立了各種專門的技術研究會,研究成果當然只能由“友好的”工業企業來享用。這一類機構有電氣鐵路問題研究會、中央科學技術研究所等等。
大銀行的領導人自己不會看不到,國民經濟中正在出現一些新的情況,但是他們在這些情況面前束手無策。
耶德爾斯寫道:“凡是近幾年來注意大銀行經理和監事人選變更情形的人,都不會不覺察到,權力逐漸轉到了一些認為積極幹預工業的總的發展是大銀行必要的、愈來愈迫切的任務的人物手中,於是這些人和老的銀行經理在業務方面,往往也在個人方面意見愈來愈分歧。實質的問題是:銀行這種信貸機構會不會因為幹預工業生產過程而受到損失,會不會因為從事這種同信貸中介作用毫不相幹的業務,從事這種會使它比從前更受工業行情的盲目支配的業務,而犧牲掉自己的穩固的原則和可靠的利潤。許多老的銀行領導人都說會這樣。但是,大部分年輕的領導人卻認為積極幹預工業問題是必然的,正像隨著現代大工業的出現必然會產生大銀行和最新的工業銀行業一樣。雙方的意見只有一點相同,就是大家都認為大銀行的新業務還沒有什麼固定的原則和具體的目的。”
舊資本主義已經過時了。新資本主義是向某方面的過渡。想找到什麼“固定的原則和具體的目的”來“調和”壟斷和自由競爭,當然是辦不到的事情。實踐家的自白,聽起來和舒爾採-格弗尼茨、利夫曼之流的“理論家”的頌揚完全不同,這些資本主義的辯護士是在用官場口吻頌揚“有組織的”資本主義的美妙。大銀行的“新業務”究竟是什麼時候完全確立起來的,──對於這個重要問題,我們可以從耶德爾斯那裡找到相當確切的答案:
“工業企業間的聯系及其新的內容、新的形式、新的機構即既集權又分權的大銀行,成為國民經濟的有代表性的現象,大概不會早於19世紀90年代;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把這個起點推到1897年,當時許多企業實行了大‘合併’,從而根據銀行的工業政策第一次採用了分權組織的新形式。也許還可以把這個起點推到更晚一些的時候,因為只有1900年的危機才大大加速了工業和銀行業的集中過程,鞏固了這個過程,第一次把同工業的關系變成大銀行的真正壟斷,並大大地密切了和加強了這種關系。”
總之,20世紀是從舊資本主義到新資本主義,從一般資本統治到金融資本統治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