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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圖走出東方情結 

克制和壓抑的《團圓》

 《新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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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13期
用2個小時,把一個空檔40年的故事講好聽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影片第一個鏡頭對準昏暗的燈光下那張餐桌遠遠推進時,就知道王全安要安安靜靜講一個故事了。電影名叫《團圓》,第60屆柏林電影節的開幕影片,同時也是再次入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影片之一。

2007年的《圖雅的婚事》之後,王全安看到一部紀錄片時,短短幾分鐘,他心想:就是它了。那幾分鐘是一個台灣老兵回大陸省親,記者現場採訪的場景。「窄小的屋子,矛盾四溢,每個人物之間都像一場戲。怎麼看都是事,怎麼看都有色彩。」王全安決定,從這裏出發,就叫《團圓》。

《團圓》取材真實,講述的便是國民黨退伍老兵劉燕生(淩峰扮演),40年後重回上海,尋找當年新婚不久便失散的妻子喬玉娥(盧燕扮演)的事。尋親、團圓、 割捨、糾纏、心理博弈、再別離、歷史大背景,而王全安卻把熟悉的故事處理得具有陌生感。情節意料之中,電影語言表達意料之外。種種情緒都借助長鏡頭克制著、收斂著、掩藏著,又無時無刻不在對抗著。「我想克制著去紀錄和呈現,像小津安二郎或者李安那樣。」
王全安說,他不太喜歡《團圓》的英文片名 Apart Together ——「直譯過來是:分開地在一起。好像很難把沉重背景下的心緒說透。」

只能在上海

很難相信,《團圓》劇本完成時只有40頁。王全安說,他拍戲總是很即興。這個故事,更適合在鏡頭前用各種細節把衝突和矛盾推展開。

故事,從上世紀90年代末講起。台灣老兵返鄉團回到上海。
第一次印象深的長鏡頭,是玉娥一家在家中迎接「台灣人」劉燕生的接風飯。40年未見,陌生、熟悉、拘謹又壓抑著煽情的氣氛,隨著盧燕扮演的玉娥用上海話介紹出一家老小,鏡頭緩緩定格又掃過每個圍坐餐桌的人。這也為《團圓》的情節設置了一個尷尬的開場:回鄉尋髮妻的劉燕生,和妻子現在的老公、孩子、孫 子一一碰杯,輪到自己當年的遺腹子,迎頭卻是一臉冷漠和怨懟。這組畫面看上去很李安,很《喜宴》,很《推手》。

影片進展至約15分鐘處,戲劇衝突明顯跌宕於三個老年人之間。一句「我這次回來就想帶你回台灣的。你願意嗎?」打破了玉娥和老公陸善民半輩子的平靜,也喚醒了她當年新婚的激情和憋了40年的委屈。這句問話就像一個懸念的設置,足以讓人猜想後續的情節思路:現任老公的憤怒、玉娥對子孫的不捨、親情的留戀、拉鋸般的糾纏……然而,王全安卻讓進展環節出乎意料地「舉重若輕」。他把懸念的推進和幾次情節高潮都用長鏡頭固定在餐桌上。先是用四隻大閘蟹、一瓶老酒粉飾了那場有關「老伴兒歸屬」的談判,「難以啟齒」直接過渡到「等待抉擇」:玉娥輕鬆地對劉燕生說了「願意」,老陸更輕鬆地答應了妻子要被帶走的「過分請求」,三人還圍桌舉杯、對飲言歡。「克制」在王全安這裏成了最明顯的自我表達。

整部影片台詞幾乎都是上海話,這似乎洩露了王全安創作《團圓》的立意根基。「如果不在上海呢?會這樣克制嗎?會是這種效果嗎?」很難想像同樣的懸念 開場在東北或其他北方省市,三人能壓制住矛盾衝突的爆發玩起推手嗎?「或許,只能是上海。」王全安坦言,「原來的素材就發生在上海, 我很喜歡研究這個城市的內核。我想要的克制、內心對抗的感覺在這塊土壤更能發揮到位。」

於是,在《團圓》裏,除了子女反對的一場短暫的戲之外,很少看到明顯的、激烈的情感衝突。「人物間一直處於暗湧的對抗。尤其是老陸謹小慎微、謙卑順從的角色性格,讓那種抗爭更含蓄、更內在,也更糾結。不明就裏的會覺得人物反應平靜得有些荒唐。直到老陸一場酒喝成腦梗塞,玉娥和劉燕生又回到那張餐桌上改變了計畫,這場心理博弈中誰更勝一籌才顯而易見。」

有人說,把「家庭的悲歡離合」背負在特定的歷史大背景之上有些取巧,導演的敍事能力要打折扣。王全安不苟同:「越核心的命題越是超越眼前的事件本身,就像達內兄弟的平淡的電影折射出生命和生命之間的信任。《團圓》如果只是講述個人情感婚姻,反而情懷太小了。這種拍攝手法上以靜顯動,價值表現上以小 見大,正是我想要的。」

記住情感和角色

這部片子,看的是大背景下的情感糾結,記住的是人。在《圖雅的婚事》時,王全安就多次強調中國電影要走出東方情結,意指導演的表達要能讓人忘記影片 的背景特色,純粹地被人物命運和情感吸引。《團圓》就嫁接在一個東方式、中國式的特定背景上,背後的隱喻價值固然重要,但表述時怎麼走出來?王全安慶倖,兩位主角對手演員把他的解讀更清晰地參悟、表達了出來。

喬玉娥的扮演者,是年過八旬的三屆金馬獎影后、奧斯卡終身評委盧燕,一舉一動、一眉一眼都是戲。但坦白說,雖身為上海人,但多年定居美國的經歷讓盧燕的氣質並不太符合「老弄堂裏委屈一輩子的女人」。這種氣質的錯位也是王全安特意要的,「盧燕82歲了,戲中扮演的玉娥也60多了,但你看不出濃重的老態。反倒是盧燕帶給玉娥的風韻、漂亮主宰了角色氣質。在三人之間矛盾關係裏,玉娥作為女人的特色還沒有泯滅,所以她對幾十年前的愛情、浪漫的願望不會泯 滅。她和平庸的老陸之間的反差,在內心情感被激蕩起時便凸顯出來。這恰恰讓她能夠輕鬆決定放下40多年的家庭,要為自己活。」

「劉燕生一定要是個台灣演員。」王全安對淩峰的印象和很多觀眾相似:性格桀驁、情緒飽滿、氣場幽默詼諧帶些頑劣氣。這些關鍵字都和劉燕生相差甚遠。但淩峰看過本子後,20年沒演過電影的他,張口認定「這個角色就是為我準備的」。淩峰的經歷和形象都沒問題,從小在眷村長大,對這種情感天然敏銳。

最難忘的高潮處依然醞釀在餐桌上,並且讓《團圓》多了一種突如其來的唯美感。臨別前的一晚,平靜緩慢的長鏡頭由遠及近搖向桌上的三人:玉娥居中,老陸、劉燕生一左一右。內心的對抗和牽扯讓三人都難以再隱忍,壓抑太久了,劉燕生終於帶頭「爆發」了。
他借著酒勁把幾十年的苦悶都唱了出來,低沉又鏗鏘的調子好像平衡著整部戲裏的失落、悲切。後來玉娥也唱,當《天涯歌女》從一個年過花甲、風韻猶存的女人嘴裏唱出時,在場被賦予了一種時光穿梭式的代入感。最後這組鏡頭靜止在老陸三人一起唱歌,各唱各的、互不搭調,但仿佛每人都抒出一口氣。「這也是我講述這個故事的意境,能夠感覺到感情在抗爭中間的融合。結尾到底是團圓還是分開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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