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楊逵先生
胡風(作家、中國作協顧問、全國政協常委)
三0年代初,我在日本的《普羅文學》上讀到了楊逵先生的中篇小說《送報伕》。在日本侵略者的長期迫害之下,台灣人民過著痛苦的生活甚至家破人亡。終於覺悟到了非組織集體力量進行鬥爭不可。這篇作品深深地感動了我,我當即譯了出來,發表在當時銷數很大的《世界知識》上。後來,新文字研究會還把它譯成了拉丁化新文字本,介紹給中國的工友們閱讀。從這篇小說,大大增進了祖國同胞對台灣同胞的瞭解和同情。它的影響是很大的。
我雖然在三0年代就介紹了楊逵先生的作品,但與他卻從未見過面,連他的情況也不瞭解。直到近幾年來,我才聽到了關於楊逵先生的點滴情況。他本人正像他小說中的送報伕一樣,帶著從革命的日本工人那裡獲得的進步思想,回到故鄉參加抗日農民運動和文化運動,曾多次被日本警察逮捕入獄。抗戰勝利後,他又為台灣新文學運動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被台灣當局囚禁十年後,生活窮困,只得靠種花來維持生活。人們稱他為「壓不扁的玫瑰花」,這使我心裡十分感慨。我想,玫瑰花是美麗芳香的,但它又是有刺的,楊逵先生是以玫瑰花寄寓了他對生活的熱愛和對壓迫者的反抗。
兩年前,一位美國女學者對我說,在美國舉行的一次學術會議上,她見到了楊逵先生,他對我的情況表示關注和欣慰。在台灣回歸祖國運動正在旺盛展開的今天,祖國人民和我都熱切地期待著楊逵先生的處境能夠得到改善,能夠來到大陸觀光,並為這個運動做出更多的貢獻。我自己更是熱切期待著和他的會面。但不幸,噩耗傳來,楊逵先生竟去世了!我們的期待沒有能夠實現。在悲痛之際,我僅向楊逵先生的家屬和台灣同胞表示深切的慰問和哀悼。同時,希望台灣人民和祖國人民在一起,學習楊逵先生的精神,繼續加強台灣和大陸的文化聯繫,為台灣回歸祖國做出貢獻。
1985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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