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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亞洲?──反思「日本的新道路」
十月 18, 2009 | 重返亞洲?──反思「日本的新道路」 已關閉迴響。
今年8月底,日本眾議院大選由民主黨獲得勝選,新上任的首相鳩山由紀夫在大選前於美國《紐約時報》刊登了一篇題為〈日本的新道路〉的文章,闡述其政治理念,表達了他對日美、日中關係的看法,給美國和世界帶來不小的震撼,以致於美國總統歐巴馬趕緊呼籲日本保持「緊密的」美日同盟。白宮新聞發言人吉布斯也表示「期待與日本新首相的緊密合作」。
鳩山由紀夫到底說了什麼,觸動了美國政府的敏感神經,從這篇不算長的文章內容看來,或許可以歸納出以下兩點:
日本是位於亞洲的國家
鳩山由紀夫的文章開宗明義就強調日本所處的位置——亞洲。所謂「日本是位於亞洲的國家」,不但是指地理上的日本,同時也是針對明治維新以來「脫亞入歐」思想的反省。19世紀下半葉,日本近代思想家福澤諭吉在《脫亞論》中寫道:「我日本之國土雖居於亞細亞之東部,然其國民精神卻已脫離亞細亞之固陋,而轉向西洋文明。」福澤諭吉預設了「野蠻」與「文明」二元對立模式,影響了日本對於亞洲的基本認識。也就是說,只要以歐洲為文明史的楷模和基準,那麼這種歷史敍述就必然要創造,甚至捏造出一個落後野蠻的亞洲作為對立面。以這樣的敍述為根基所設計出來的有關國家獨立和富強的方案,在邏輯上將導致「謝絕亞洲東方的惡友」而步入進步的歐洲這樣一種「脫亞論」路線。
此外,福澤諭吉還認為,所謂近代的國家,就是對內維護和平與秩序,對外以爭取國家權益為理由發動戰爭的主權國家,日本若要躋身於西方文明國家所主宰的國際社會,要遵循的無非是貿易和戰爭這兩條原則。因此,當年日本發動侵華戰爭,甚至最後挑起亞洲太平洋戰爭,與這樣一種戰略思維有密切的關係。當然,也因為日本在二戰的失敗,讓它近代化的道路受挫。
儘管如此,二戰後「脫亞論」的路線並沒有因此壽終正寢,反而是以「美日安保體制」的形式出現。日本成為美蘇冷戰體制下替美國擋子彈的防火牆與看門狗,並且作為以美國為中心的國際金融體系和自由貿易體系的重點援助對象,依靠著「日本復興計畫」換來了經濟的快速復甦。
因此,對於日本來說,亞洲各國並不是它的鄰居,日本可以向美國芳鄰敞開大門,但卻吝於向深受其侵略之害的亞洲各國道歉,甚至歷屆首相仍以高姿態參拜軍國主義象徵的「靖國神社」,來表明日本不會與亞洲各國重修舊好而離開美國的掌控,以換取美國的信任。
邁向區域性貨幣一體化
當然,日本新任首相鳩山由紀夫所呼籲的「日本的新道路」之所以受到日本多數民眾的擁護,從而促使日本實現戰後半世紀以來第一次政權的輪替,有其不得不然的重要原因。一方面是面對日本長達二十年的經濟停滯,另一方面是東亞各國經濟力量的上升,特別是中國大陸經濟的崛起,以及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整合的趨勢。所以鳩山在文章中熱切地要求亞洲必須「走向區域貨幣一體化,將之視為是快速經濟增長的自然延伸」,同時必須「建立對鞏固貨幣一體化至關重要的永久性安全框架。」也就是說,當日本希望加入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這個大家庭,並期待「亞元」的出現時,就意味著挑戰了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也挑戰了以美國為首的「東亞安全防衛體系」。這是美國最在意的問題,因為一旦亞元出現成為區域結算貨幣,能夠與歐元、美元鼎足而立時,這就代表著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的崩解,同時也預告著美國作為世界單極獨強霸權的隕落,只能退回去當一個美洲國家。
這樣的舉措當然是違反美國國家利益的發展,一個團結的東亞或者亞洲,將使美國失去著力點。因此,儘管鳩山由紀夫信誓旦旦地要告別美國,但是其中的各種困難因素仍然使日本這條新道路危機重重,其中包括北韓問題、亞洲各國對「美日新安保體制」日本軍事擴張問題的疑慮等。當然,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的趨勢已然箭在弦上,隨著東盟與中國大陸10+1的邁步前進,對日本來說,已經不是要不要加入,而是何時加入,如何加入的問題。或許隨著日本新政權的產生,東亞的和平發展與穩定可以獲得更大的確保,但是從美國而來的壓力與破壞也會逐漸增加,所以挑戰才剛剛開始,還有待日本當局和國民做出睿智的歷史抉擇。
本文轉載自「兩岸犇報」第七期2009.10
本文原分類:[夏潮聯合會][人民論壇/評論][政治評論][夏潮聯合會新聞][其它政治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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