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某斗──〈燃燒的年代〉──唐文標逝世20周年紀念專輯

九月 7, 2005 | 唐某斗──〈燃燒的年代〉──唐文標逝世20周年紀念專輯 已關閉迴響。

文/施善繼

  唐某斗,我的第一支煙斗。

  『唐某』係亡友唐文標生前寄我信箋的暱稱,包括他題贈的個人著作。另有,只在書末蝴蝶夾頁付一紅泥小印,上篆「唐氏焚書」四字,稍不留神,便無視略過。偶爾他也調皮作怪,仿法國伽利瑪出版社的毛邊書,把剛裝訂好尚未切妥的半成品拿來送人。

  這支煙桿彎曲型斗,1972年,我們在台北市漢中街『幼獅藝廊』邂逅不久,這位數理統計教授贈給。同年底及至翌年,他單手掀起台灣詩壇巨浪濤天的『唐文標事件』,史冊班班。30多年的斗,已咬缺了嘴,抽時總要好端端扶著。

  唐某自己並不抽煙,送完煙斗轉身就走。不用追上去了,再怎麼問也不會問出什麼名堂的。因之,靜靜瀏覽加謬在奧蘭手托煙斗留下的遺照吧;或,對視聶魯達站在智利南部居所『黑島』,嘴咬煙斗瞭望海洋;同時,緬懷故埃及總統沙達特被刺前,僅用他的兩片薄唇(應該也用上舌頭)即輕鬆挪動口中,那支重量決不少於100克煙斗的神奇情態。

如何讓一支溫文儒雅的煙斗脈脈牽情蠢蠢欲動起來?

  不假思索從口袋摸出黃軟包『長壽』,抖出其中一根,扯破紙,把些煙絲揉捏成幾個小糰,填進斗裡,點火,抽吸,整個口腔充滿飽飽的苦,不堪言,怎麼是這樣難以嚥下!此刻所有關於煙斗的想像與期待一霎間雙雙斷念。但總不能還沒開始就忽焉結束。

於是,攜著我的第一支煙斗『唐某斗』,踏訪台北市比較大的幾個煙攤:博愛路武昌街口中央信託局廊下那一個;館前路介於開封街忠孝東路那兩個;華西街貴陽街口那一個;夜市廣州街慈濟醫院南邊那兩個。

  終於找到『自由牌』煙絲,那是曩時台灣省菸酒公賣局的唯一產品,墨藍色硬紙盒外裝,除了中文,盒上同時紮紮實實刷印『Liberty』幾個銀灰英文字母。自由、自由、自由,那些年自由隨著各式調門高唱入雲,會是滯銷,不多久『自由牌』煙絲從市面上絕跡。

  煙絲當然不比大補帖,可以在光華商場隨心物色,它也比古典音樂人口與京劇人口少。否則美國那年頭動不動就來個301騷擾,幽靈WTO也在霧中向這廂恢恢招手,咱們自己整日整夜像吸食強力膠夢想走入世界體系,更宛若吃了迷幻藥,渾噩失魂危危落魄。

  唐某因搬動書籍引發原罹患鼻煙癌的鼻腔超量出血,1985年6月傷逝於台中,20載悠悠,音容虛實凝重,浮在舉頭若離若即的頂空。


本文原分類:[夏潮聯合會][夏潮的歷史與歷史的夏潮][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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