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健騮詩選之一

八月 3, 2004 | 溫健騮詩選之一 已關閉迴響。

  溫健騮(1944.1.15–
1976.6.6),廣東高鶴人,在香港長大,1964年台灣政治大學外交系畢業。在台期間已開始創作,在《文星》等刊物發表詩作,早期詩風頗受余光中作品影響。回港後,作品都在《中國學生周報》發表,並為該報撰寫論詩專欄。1968年被邀參加美國艾荷華大學舉辦的國際寫作計畫,以英文詩集《苦綠集》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在美期間,受國際文壇及各種社會運動的沖激,詩風為之大變;創作《帝鄉》等一系列不分行的作品,形成了個人獨特的風格。在這個時間,除了創作之外,還翻譯了一些第三世界詩人的作品,其中譯得較多的是土耳其的希克梅特。1974年由美返港,先後在《今日世界》出版社、《時代生活》當編輯,最後在香港大學中文系任教。1975年與雕刻家文樓等創辦《文學與美術》雙月刊,正欲在香港大力推廣文學與美術的活動,不幸在1976年6月,以癌症不治逝世,年僅三十二歲。

  摘錄兩節,溫健騮《我的一點寫作經驗》,原刊香港《學苑.文社的講演》1974年9月1日:

  「一個從香港到台灣去唸書的學生,會有些什麼社會經驗呢?雖然交了好幾位台省籍的朋友,自己和學校以外的社會生活非常脫節。要寫作,寫什麼呢?還是那條老路──寫個人對世界的主觀的感覺。那時,自己詩裡常常出現的主題,是時間的壓迫感。這個感覺是純粹主觀的,只覺得世間一切存在,無不在時間的壓力之下。這種壓力,是絕對的。譬如,這棟房子,現在還很新;十年,二十年,半個世紀,一個世紀,它總要零落剝蝕。以至於消失。當時,自己鑽牛角尖鑽得太深,竟然看不到人的因素,看不到人還是可以在廢墟上建立起新的城市來,卻只覺得在時間的壓力之下,看一棟房子,只能看到《蒼鼠竄古瓦》,看到《故物獨石馬》。人在時間的壓力下生活,只好問:「冉冉征途間,誰市長年者?」

  1968年以後,在外國,作為中國人,感受是強烈的。我重溫了一百多年的中國近代史,投身到與中國人有切身關係的現實裡。我覺得,寫詩光光是弄弄矛盾語法,做些古語翻新,追求文字的感性,是不夠的。那樣,只能走到死巷裡,我要走出來。」

進行曲 選自《帝鄉》•第一輯《鏡花》

留學就是流亡,依然是三部曲:

   1.入境

   2.居留

   3.做三等公民

這麼一來,

要拋棄的

也真夠多

彷彿都比不上

自虐的流浪的滋味,所以

最遠的旅程

是「回國省親」,所以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吃喝之後

還可以鼻孔噴著煙

談談十大足球賽

或者米國的選手和時裝

或者台獨,或者

甚至,關於

(在冷戰的血微微激昂之後)

如何騎著資本主義的駱駝

穿過中國革命的針孔

和一個越戰美軍的對話 選自《帝鄉》•第二輯《鏡花》

他把一塊石頭給我看。

我說:「這是石頭。」

他說:「石頭。」

他把一截喬木的枝椏給我看。

我說:「這是樹枝。」

他說:「樹枝。」

他把一杯鮮紅的血給我看。

我說:「這是鮮血。」

他說:「顏色。」

我說:「這是鮮血。」

他說:「顏色。」


本文原分類:[溫健騮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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