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15

傳記的誤讀

十一月 15, 2002 | 傳記的誤讀 已關閉迴響。

文／林深靖

　　楊振寧傳記《規範與對稱之美》出版，這位諾貝爾獎第一位華人得主在新書發表會上盛讚此書「開創用中文寫科學工作者傳記的新紀元」，他並表示：過去很多人寫傳記時，因認為是「傳記文學」，加油添醋增添許多想像、杜撰的情節，傳記變得沒有價值。

　　楊振寧似乎認為「傳記」會因為「文學」成分而喪失其價值。這樣的說法，恐怕會讓創辦《傳記文學》的劉紹唐先生死不瞑目。楊博士的認知，若不是出於科學家的偏執，就是對「傳記」與「文學」的誤讀。

　　事實上，目前書市上的傳記類出版品多如牛毛，從政治人物、企業家、影視明星到緋聞案主角，「傳記」、「寫真」、「懺情」……，一本接一本。這些傳記絕大部分過眼即逝，即使是《台灣之子》，也只有一次選舉的用途。它們的「價值」，難道都是因為太多「文學」而喪失？不！正好相反。這些傳記之所以迅速成為垃圾出版物，其實是因為缺乏「文學」的質素！

　　台灣書市琳瑯滿目的人物傳記，內容不必然有太多「想像、杜撰的情節」，它們絕大部分自我定位為「文宣品」、「化妝品」、「促銷品」，應景搶市，鋒頭一過，精美的印刷頓時成為垃圾。如果它們真正有豐富的「想像與杜撰」，那麼讀者還可以當作小說閱讀，可以從閱讀中獲得美感與愉悅。然而，這些書都出得太快，寫得太倉促，太急於服務於個人──為大官大老闆大明星塗脂抹粉，太過顧慮他們的官位、市場和收視率。它們的問題，恐怕就在於太過缺乏想像力與杜撰（fiction）的能力。

　　文學可以想像與杜撰，文學也可以紀實，可以描摹、重現外在世界或內心世界的「真實」。文學的「價值」展現在創新、獨特，展現在對文字的細緻經營和精確掌握。文學的精密，決不遜於科學家在實驗室的自我要求。傳記自古以來即被視為文學品類，聖奧古斯丁、盧騷、沙特……的自傳迄今仍是文學聖品。即使是楊振寧和李遠哲兩位諾貝爾得主同受影響的《居禮夫人傳》，也是絕對可以流傳後世的精品。一部有價值的傳記，其前提是必須有文學品質的文字功力。輕薄的文字只能傳述單薄的人物，譬如「台灣之子」。

本文原分類：[人民論壇／評論][文化評論][戴國煇教授七十冥誕紀念專輯][其它散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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