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主義與紀登斯

四月 24, 2002 | 機會主義與紀登斯 已關閉迴響。

文/汪立峽

  被陳水扁總統奉為「經師」(其實從電視上看來,陳水扁當時說的是「軍師」),次日見報才改為「經師」)的國際知名學者紀登斯,在台灣受到的禮遇﹍﹍包括總統吹捧,行政院召集官員聆聽教誨,接受灌頂,﹍﹍早已超越一位學者身份的人所應有的待遇,前不久,同樣在美國享有大名的美國左派學者華倫斯坦以及其他學者來台訪問,官方置若罔聞,對比之下,搞「第三條路」的人果然吃香。

  然而,姑且不論「第三條路」或「新中間路線」的提法在台灣算不算是不倫不類的「學舌」,至少在歐洲大陸已經普遍受到質疑,特別是在「反全球化」運動的浪潮下,有被淘汰的趨勢。

  紀登斯在訪台前的一次接受記者訪問中,已經將「第三條路」的原來意涵修正為類似於「社會發展」或「歷史發展」的定義。似乎無視於「社會發展」和「第三條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充分表明紀登斯對「第三條路」也不能堅持到底。這兩天,看了紀登斯在台發表的演講,特別是《全球化的進程及其後果》那一場,益發讓人覺得紀登斯搖擺在馬克斯主義與自由主義之間,「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紀登斯對「全球化」的態度是十分曖昧的,對待「反全球化」的運動更有嘲諷的意味。他認為:「在討論全球化的過程中,無論是主張或反對全球化者,在我認為都不宜過於簡化,我們必須說什麼樣的全球化是被認為有利益的,什麼樣的全球化的角度又是危險的,無助益的,是法西斯的。妳不可以只是很簡單的說是全球化」。紀登斯的這個觀點,其實是源自於馬克斯主義的「發展理論」,說的很正確,很科學。在馬克斯主義看來,未來的共產主義社會正是直基於生產力在世界範圍的擴張和高度發展,以及勞動力在世界範圍的社會化。就此而言,「全球化」不外是這個歷史進程中的一個環節而已,或許可以說是一個關鍵環節。

  但是,同樣重要的是在這個關鍵性的歷史過程中,資本主義高度發展的國家,特別是在資本帝國主義利用這個過程,無限制的擴張自己在全球範圍內的經濟,政治和文化的支配力,無限制的擴大國際和國內貧富差距。這也是馬克斯主義的科學批判所一再揭露和提醒全人類的。如果把紀登斯所說「以不是全球化是否實存的問題,而是全球化後果的問題」是正確的話,他就沒必要為美國辯解,說什麼「對我而言,全球化並不是帝國主義的產物,更不是所謂的美國帝國主義」。

  當紀登斯承認「妳可以說十九世紀末是第一次全球化,而現在是第二時期的全球化」時,那麼,十九世紀末被公認為是列寧所說的「帝國主義」,為什麼當代的「全球化」就不是帝國主義了呢?

  事實上,紀登斯設法否定「反全球化」運動的合理性和正當性,儘管他把它說成是「全球化」的「一部份」。值得批判的是,他一再試圖將「反全球化」運動區分為「激進的」和「和平的」兩類人,前者是「極少數」而後者是「大多數」。我們要說如果紀登斯還稱得上是一個誠實的馬克斯主義者而不是一個「形左實右」的人,他就須認識並且承認風起雲湧,方興未艾的「反全球化」運動是全球化的內在邏輯產物,有此就有彼。所謂「激進的」和「和平的」反對者,都是遭到資本主義全球化威脅的廣大受雇勞動者,他(她)們或是因貧困而奮起,或是因恐懼貧困(如西歐勞工)而奮起,目標基本一致。那些被紀登斯指稱為「激進的」反對者,有許多其實是紀登斯所不喜歡或同他的觀點相左的左派組織與團體。這些組織和團體在「反全球化」運動中所扮演的角色,經常是引領「反全球化」運動勇往直前或得證「反全球化」運動不至倒退變質。他們的作用從「運動」的立場來看,是積極的而不是消極的。

  紀登斯的搖擺性還表現在一個有趣的問題上:當大多數為資本主義全球化張目不遺餘力的新自由主義者一再扁斥國家和政府的角色與職能,一再強調市場自由化,自主好處,一再為資產階級免稅節稅呼喊之時,紀登斯卻忽然又在他們的對立面聲稱:貧窮確實是一大問題,而消除貧窮的方法是要有政府的積極參與」,「先求有再求好」的犧牲廣大雇庸勞動者,取悅少數資產階級的錯誤路線﹗

  總之,紀登斯強然的想要傳達的一個訊息是:全球化並不可怕,只要他不失控。不過,我們從他的言論中察覺的(或許是他更希望人們所接收的訊息)卻是:他更擔心反全球化失控﹗


本文原分類:[政治評論][老汪的超熱血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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