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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史研究集外集浩然千古見文章──戴國煇著《台灣史研究集外集》代序(完)
三月 30, 2002 | 台灣史研究集外集浩然千古見文章──戴國煇著《台灣史研究集外集》代序(完) 已關閉迴響。
五
作為「殖民地的孩子」,戴國煇矢志於台灣史研究,要確立自己的「主體性」,追尋自己的「自我認同」,與殖民統治的價值「對決」,而其終極關懷乃在於「人的尊嚴」。在〈台灣與現代中國〉中,他提出了三大尊嚴說,即「出生的尊嚴」、「民族的尊嚴」、「學術的尊嚴」。
「出生的尊嚴」,他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事先選擇自己的父母,我們都是父母的愛的結晶;因此任何的出發點便在這裡。我認為不管身為黑人也好,身為客家人、閩南人、中國人也好,最基本的出發點便在這裡。」
「民族的尊嚴」,他說:「既然我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同時也沒有機會和權利選擇我願意生在台灣、生在中國大陸、美國或者生在日本;我們的父母在哪裡生活,我們就在哪裡出生。出生的時候附帶來的是民族的屬性,民族是半永久性的,是很不容易改變的,因而民族的尊嚴也就不容易更不應該拋棄。我們能夠選擇別的國家的國籍,拿別的國家的護照,但我們的民族屬性不會因而隨即消失。我熟悉幾位在美國具有知名度的日裔學者、政治家、企業家,我問過他們:如何處理「血緣」的問題?就是說他們的父母或祖父母是日本人第一代,現在他們拿的是美國護照,如何處理他們因此所遭遇的認同的困擾,他們說:『要做好真正具有國際性的美國公民,就先要做好真正的日本人。』所謂真正好的日本人,不是要向日本天皇表示盡忠,而是說他父母所帶來的歷史、文化的背景,他不要放棄,而且能夠讓它發揮,不然他就變成一個沒有個性、沒有根,就像大海之一粟般被埋沒掉,不能有所主張自我存在的個人。」
「學術的尊嚴」,他說:「在扮演其社會性角色來講,我既然選擇作學術研究,就不做生意也不搞政治。我在學術界的角色,在於社會科學、在於歷史科學,這個領域的立場,一定得帶有批判性,一定不能遷就於常識。任何高層次的研究,它的起點可能立於常識,以常識為出發點,但不能拘泥於常識;甚至於打破『常識』才是真正作好學術研究的使命,才是突破。」
一個有尊嚴的「殖民地的孩子」,他終於找到了他的「自我認同」,戴國煇莊嚴的自稱自己是一個「出生於台灣的客家系中國人」。
蘇格拉底有言:「認識你自己。」戴國煇從「殖民地的孩子」,光復後,又目睹「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旅居日本四十年,因「黑名單」長期不得返鄉,身處國家分裂、民族認同異化、歷史是非倒錯的時代,為追求個人的尊嚴、建立自己的主體性,尋求「自我認同」,把自己的生命化身於台灣史研究,確立起有主體性、有尊嚴,能自我認同的台灣歷史研究以垂範後人,戴國煇一生有所缺憾,也當「缺憾還諸天地」。日據下,台灣新文學之父賴和先生有詩句云:「天地祗今留正氣,浩然千古見文章。」
展讀戴國煇教授文集,知賴和先生不我欺也。
王曉波 二○○二年二月十九日于台大哲學系
本文原分類:[文化評論][台灣史研究集外集浩然千古見文章──戴國煇著《台灣史研究集外集》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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