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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光明──從「識字班」通往行政院的蜿蜒路(1) 

大步向前要人權!

 夏曉鵑(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副教授、南洋台灣姊妹會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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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向前要人權!

  二○○五年七月六日凌晨四點,一群來自高雄和屏東的新移民女性和她們的先生、兒女,在台灣籍朋友的陪同下,搭著夜行巴士,前往座落在首都台北的行政院,在那陌生的最高中央機關的大門前,有來自台北地區的新移民女性,以及許多婦女、勞工和人權團體迎接她們。今天,她們要抗議台灣政府不顧她們的生存權利,任意提高她們取得公民身份的門檻。第二天,中國時報以顯著的版面報導,生動的圖片下記載:「新移民爭權益為要求暫緩實施國籍法入籍考試規定,一群外籍新娘6日頂著烈日、頭戴斗笠,大步邁向行政院陳情。

  姊妹們堅定的眼神,絲毫未見一夜旅途的折騰,像俠女般地跨步前進的神情,在記者即時的鏡頭捕捉下,結晶成歷史性的畫面。這樣的場景,與過往媒體上姊妹們可憐無助、甚至不敢見人的形象,大相逕庭。而這一幕,距離我和幾位來自印尼的姊妹們,在美濃一座古老的夥房(三合院)房間裡,趴在大木床上手寫中印文對照的海報,籌備創設「外籍新娘識字班」,正好十年!

  我們口中的姊妹,是媒體、政府關注,甚至大眾茶餘飯後熱門話題的焦點群體「外籍新娘」[1]。「外籍新娘」,這個「我們」習慣用以指稱「她們」的名詞,充滿著荒謬。「我都是老娘了,還叫我新娘?!」姊妹們自我嘲諷地說。面對這荒誕的標籤,有人為了尋求內心的平靜而一笑置之,有人則憤憤不平。但不論如何,外界不斷質疑的眼光,以及各種隨之而來的歧視行為,甚至法令政策,卻結結實實地成了姊妹們日常生活中的沈重負荷。

  十年前,一九九五年的七月,我和美濃愛鄉協進會的伙伴們,看見了來自東南亞的姊妹因語言的藩籬而受困家中,因而決定創辦「識字班」,企圖藉著中文的學習,協助她們走出困頓,形成互助網絡,並進而與大社會對話。我們清楚地知道,姊妹們並非不識字,而是她們原有的語言和能力,來到台灣無用武之地。因此,我們取了「識字班」這個名字,以突顯姊妹們在這中文主導的環境中「看不見」的困境。來自柬埔寨的小雅就曾自我調侃地說:「我們外籍新娘都是用『額頭』看書啦!」在場的人不解小雅的意思,她露出捉狹的表情:「眼睛瞪大大的看書、報紙,結果一個字也不懂,不就好像是用額頭在看一樣!

  許多姊妹上過識字班後的收穫是:「我看見了!」這句話乍聽之下有些奇怪,卻很寫實地表現了姊妹們的喜悅。

「看得見地址啦,路標也都看得懂了。」
「以前我不會看,逛到哪裡,也不知道啊,現在要到哪裡都可以了。」
「頭腦比較會靈活啦,可以看報紙啊。」

  「識字」,不僅使人能看見道路方向的指引,讓人能掌握外在的訊息,更重要的是,當人開始學習閱讀之後,對世界的恐懼逐漸減輕,也因此意識到存在的世界,以及用來描述這個世界的語言,同時進一步使他人可以了解他所描繪的世界。在創設識字班時,我們期待姊妹們能藉由學習中文而漸漸感到自信、有安全感,看到生活世界的意義,進而成為創造歷史的主人。

  我們夢想實踐一種根植基層的女性自主運動,一位美濃的女性朋友在十年前為我們的行動下了最佳註腳:「都市的女性主義弄空中樓閣,我們的女性主義從識字開始!

  「紮根基層」、「由下而上」,這些令人全身正義的細胞都活絡起來的語彙四處遊盪於自傲民主成就的台灣島嶼上空,但是真要能蹲得下來,紮得了根,還必須能夠抵擋得住凡事只求快速華麗展演,而不問實質意義和願景的社會價值的誘惑。

  「美濃外籍新娘識字班」創立後,媒體上陸續出現「外籍新娘」議題的報導,為了引起官方的重視,我曾寫了一份計畫書投遞內政部,希望政府能提供新移民學習中文的管道。熱心的朋友在得知計畫書石沈大海後建議:「藉事件搞個記者會,這樣政府才會關心啦!」朋友的建議的確是吸引目光的最快速而有效的方法,也讓我心動。然而,該由誰出面呢?「外籍新娘」嗎?從紮根基層的理念所強調的弱勢者的主體性而言,理應如此。但我所認識的「外籍新娘」敢站在眾人面前談她們的問題嗎?或者,由我或其他人代言,而她們戴著面具在旁製造畫面即可?而我,或其他人,憑什麼代言呢?這一連串的問號,讓我最後決定放慢腳步,以一步一腳印的方式找尋新移民女性運動的主體。於此,我更確立「蹲點」是最重要的方式─以「識字班」為培力的起點。而此「蹲點」的方式,在八年後諸多民間團體組成「移民/住人權修法聯盟」成立後,更顯其重要性,我們也才能看到十年後行政院前姊妹們俠女般大步向前的歷史性畫面!

  這個歷史性的畫面,對不熟悉我們一路走來歷程的人而言,不禁懷疑其真實性。一位大學畢業的越南籍配偶投書表達強烈質疑:「我們都只有期望健康、快樂,安靜做自己而已。尤其對大部分生活只侷限在夫家賜予範圍內的外籍配偶來說,真的就只有如此簡單實際的要求。如果連自由上街都恐怕老公不給時,那就根本不會在乎外面世界了。但是報端卻見到了所謂外籍配偶成群上街向教育部抗議的新聞,這些單純姊妹恐怕連祖國教育部都不會進去,台灣夫家大門也踏不出去;如何能從高雄到台北教育部抗議什麼?得知這些情景的我內心歷經了來台後最痛苦的感傷,不只是感到對外籍配偶被惡用的屈辱,卻是見識到了台灣人都想當柯賜海的瘋狂。而我們外籍配偶可是人,我們沒有賤到要做柯賜海牽著上街的豬、狗、牛呀!悲哀!」(陳凰鳳,2005)

  當天也參與抗議,來自泰國的南洋台灣姊妹會理事長,看了這樣的質疑,連夜完成題為〈南洋姊妹已站起來了〉的回應文章[2](邱雅青,2005),心平氣和的澄清說:

……以前我的期望跟陳小姐一樣「我們都只有期望健康、快樂,安靜做自己而已」,但是現在我的想法有一點不一樣了,除了健康、快樂,安靜做我自己,我還要有我該有的權利。

  像陳凰鳳小姐講的一樣,我們外籍配偶嫁過來很辛苦,要出門都很難。但是有一件事情要讓大家了解,我們不是陳小姐文章中講的:「豬、狗、牛、鴨子,讓台灣人利用」。我們要去抗議要求暫緩國籍法考試之前都很清楚,我們腦袋都很好(那天沒喝醉!),而我們也不是一二天前才知道。我們這幾年來一直在討論各種生活狀況和權益,很早以前就討論了財力證明條件沒辦法負擔的問題…。我們在台北跟美濃的姐妹不斷的在討論許多事情。每次我們開幹部會議都會提到我們要如何讓政府知道我們的困難、我們的需要,這些事情是我們自己願意去爭取我們的權利。

  七月六日那天從南部到台北行政院抗議的姐妹,她們的家人也有來支持。可以出來上課的姐妹是因為有肯支持的家人,像你講的,有更多姐妹是沒有這麼幸運的,如果照現在政府的做法,以後她們更沒機會可以入籍了。所以我們這些較幸運的,更應該出來講話,讓政府知道我們有很多姐妹有困難,為什麼會要拿身分證現在又加了需要考試才能入籍這一項?這些負擔好像一大顆一大顆的石頭壓的我們喘不過氣來了。請政府先去幫助不能出來的姐妹,再來考我們。這是我們去行政院抗議要說的意思。

  姊妹們能站出來,是因為我們有南洋台灣姐妹會。…歷經多年的識字班和許多活動,南洋姊妹們慢慢站起來了,…姐妹會透過台灣姐妹與南洋姐妹的一起努力,希望能幫助更多南洋姐妹們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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