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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姐,再見! 

 楊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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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的秋風中,接到蘇慶黎過世的消息,感到的不只是悲傷,而是分明感到那天地間的寂寞,遠遠超過飄下的死亡的落葉。我不能不想起黃順興,另一個理想主義者的靈魂,也一樣飄盪在北國的秋風中。

  蘇慶黎曾想為黃順興寫傳記,但這個夢想也未能完成。他們一樣都參與過台灣的民主運動,信仰社會主義思想,認同社會主義中國,離開台灣之後,旅居北京,想參與中國大歷史的轉變,為祖國獻上心力。但「台灣人」的身份、思維方式,以及對中國整個政治、社會、文化環境的了解有限,讓他們即使人在北京,也很難進入中國的權力核心,更不必說使上力。再加上中國大陸「內外有別」的文化,讓他們恆久是一個「他者」。這就更加的寂寞了。

  但這也不能怪誰。他們本來就未曾經歷過大陸平民百姓的成長歷程,感受過政治運動的折磨與卑微渺小的痛苦,平時在兩岸間自由旅行,飛來飛去,生活在一般百姓之上,自然有所隔閡,無法交融。或許因為這相同的孤獨,而讓蘇慶黎想用黃順興的故事,來寫自己的心情吧!

  蘇慶黎曾和我談過這種心情。她分明看見了大陸農村的破敗、生態的破壞、勞動者在外資的嚴苛勞動條件下,傷殘累累,卻不見誰為工人說話,一個「初級階段」到原始剝削的社會啊……。她想批判鄧小平的政策。她不是不同意開放改革,但開放改革不等於開放剝削啊!

  但這種話,在大陸無處說,在台灣也一樣無處說,說了也沒有人關心,台灣的政治與媒體環境只關心自己。他們封閉到寧可無知,也不願好好去了解大陸,關心大陸的人民與生活。即使明知大陸會影響自己的命運,從武力到經濟貿易,卻寧可把命運交給美國,也不願自己來了解處理。

  早年辦《夏潮》,蘇慶黎以關心勞動者和農民,關懷底層生命為宗旨的理念,到最後,兩岸都無法找到知音,甚至發聲。在台灣,《夏潮》已停刊,在大陸,這種理念變成對開放改革的批判,中共官方認為你太愛批評,簡直一個自由派;而大陸民間甚至會認為,你批評開放改革,每天工農群眾,怎麼比中共更「左」?

  在社會主義信念與兩岸的現實政治環境之間,她彷彿尋找不到自己的可以著力的地方。這才是蘇慶黎的「大寂寞」吧!

  然而,蘇慶黎是一個天性樂觀的人。幾年前,她得了胸腺腫瘤,身體非常虛弱,瘦得弱不禁風。朋友總是勸她多休息。她說,人就是要工作的,要休息,反正死了就會休息了。說完哈哈一笑。

  七、八○年代編輯《夏潮》雜誌的時候,她總是最後一個休息。工作狂的她,喜歡在編輯工作後,和年輕人長談,彷彿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

  那大約是《夏潮》和蘇慶黎的黃金歲月。

  夏潮比《美麗島》雜誌更早創刊,在還沒有黨外雜誌的年代,曾發生重要的文化啟蒙作用。對台灣文學影響深遠的「鄉土文學論戰」,就是起於《夏潮》。它大量刊登台灣底層社會的報導,包括勞工與工會、農村生活、漁民等等,也刊登文學作家的創作和文學評論。包括了唐文標、黃春明、陳映真、王拓、王禎和等人,都曾在此發表文章。

  黨外運動的啟蒙,與《夏潮》在鄉土文學、現實主義文學和社會關懷的精神召喚有關。後來,《美麗島》創刊,當時和《夏潮》被視為是最重要的兩份黨外雜誌。二者的編委和政治活動,也互相聲援。

  當時蘇慶黎和陳菊、呂秀蓮被視為是黨外的重要女將。只是蘇慶黎不直接參與黨外活動,她是一個典型的知識份子,或許受到父親蘇新的影響,她信仰社會主義,堅持著公平、正義和對弱勢者的關懷。她喜歡編雜誌,總認為唯有影響年輕人,才有改變未來的希望。美麗島事件之後,她一樣受到牽連,雜誌被迫停刊。後來黨外新生代出來了,黨外運動復甦了,她仍舊將自己定位在一個知識份子的角色。

  然而,新的時代來臨了。統獨論戰,將民主運動的朋友一分為二。即使如此,蘇慶黎依然信仰自己所信,她參與工黨、勞動黨的籌劃與黨綱的起草。後來因政黨未能成事,她旅居國外,

  後來她生病了,在北京作了一陣子治療。想在大陸作一點事,但使不上力。

  身體稍稍恢復後,她在兩岸來去,依然保持著七○年代的精神,常常找早年和她一起工作的夥伴,計劃要一起做專題報導,鼓舞大家要繼續寫作。

  「台灣的底層啊,生活太困難了,現在都沒有人在關心。我們要一起做一點事才行。」她總是這樣說。然而,兩岸的環境都不再關心底層,她的身體也不准許她這麼做了。

  她一日一日的虛弱下去。但她從來樂觀,總是認為很快會好起來,就要再去工作,以致於最後離去時,竟未曾留下一句後事的遺言。

  黨外時期的女將陳菊和她一直是要好的姐妹。兩個月前,蘇慶黎還和陳菊見了面,看她虛弱,託人送她一份人蔘。但她的身體已經是風中的秋葉。

  秋天的北京,滿城飄著落葉。落葉帶著金色的光澤。人們說,這是金秋。

  一個在台灣啟蒙年代,帶來金黃色光澤與希望的知識份子,一個民主運動年代的女性戰士,在這裡閤上她的雙眼。而日漸低落下去的台灣民主素質,彷彿還在等待另一個啟蒙。但蘇慶黎已經不在了。

  台灣還會有這樣熱情於啟蒙年輕人的信念嗎?台灣還會有這樣的堅定的社會主義者嗎?她的最後叮嚀,在秋天閃動著金色的光澤,有人看見嗎?

  蘇姐!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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