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主義簡論(完)(8)
七.資本全球化的意識形態—新自由主義批判
林書揚
二戰後的世界重建運動中,以馬列唯物史觀為解釋系統和方法論的共產主義運動,以反動和進步的勢力劃分,來定位世界的權力結構,以階級屬性來考察國家行為,從而定出一種國際關係的行為準則。而在資本主義西方,也出現被稱為國家現實主義的國際理論。再到60~70年代,部份學者中又有人提出新國家現實主義論。這些理論都是經過兩次世界大戰的砲火洗禮後,資產階級試圖把階級國家的真相加以掩蓋,重新建立一種植根於人類天生的自我保衛本能的政治哲學。國家現實主義是一種自然本能的國家意志和國家行為論。所有的現代國家都必須以性惡論來警惕國民意識,甚至認為國家武力發展到一定的階段後為了「自衛」而啟動戰爭,也在現實判斷的合理範圍之內云。稍後出現的新現實主義,一方面承認國家意識的自然屬性,更把國與國之間的矛盾,視為現實具體的國際關係中的相關位置,所衍生的摩擦或衝突。前者注重人類的自我防衛及自私本能的集中表現,作為國家行為的內在動機。而後者則有更多的構造主義分析,把部份與部份,部份與全體之間的利弊條件的不適宜甚至衝突,視為現代 國家關係的常態。但強調構造改善是國際政治的主要原則。
所謂新自由主義大約在90年代開始登上媒體舞台。主要受到90~91年間蘇聯東歐集團的和平轉軌的影響,以美國經濟的穩定繁榮為背景,且以美國主導的資帝集團對聯合國系統的優勢掌握為後盾的,全球化思想霸權的核心。表面上超越國家現實主義和新國家現實主義的內鬥性組織原理,有更多的理性主義的姿態。像主張國家管轄權盡可能退出超國界的共同事業,或盡量避免以傳統的經濟主權妨礙市場規律的作用,或強調民間超國家連帶的重要性,看似一股約束國家強權的人民主體性的思潮 。對國際間糾紛,也經常主張應以協議代替衝突,主張以民間團體參與下的問題處理或危機管理的方式加以解決。其實他們口中的民間,不包括下層大眾對不公平的體制的反抗體在內。而只包括以專家,學者,社會賢達,文化領袖等資產階級各分野的專業權威。世界銀行每次與貸款申請國政府交涉時,總要硬性規定民間機構的代表參與。這中間各國壟斷資本集團和各國政府之間的關係,二戰後所發生的微妙變化,具有很重要的意義。一般說來二戰前各國的獨佔體和政府之間的關係,還是留有一定的距離的。壟斷資本的財政支持還是政府存立的基本條件之一,但政府的責任主要還是限於生產外在條件的安全和秩序的維繫。因此有人用「守夜者」來形容政府之於大財閥。但在二戰期間,所謂的總體戰的原則,逼使兩者間的關係更形密接了。有人比喻說「守夜者變成了共同管制者」。在戰時中和戰後一段重建過程中,兩者關係的密切化是自然趨勢。二戰後的壟斷資本主義實質上變成國家壟斷資本主義。到了這個階段國家的責任範圍也擴大了。和壟斷資本有直接利害關係的事物政府要管,即使沒有直接關係的事,政府還是要管。如保護企業安全,不受勞資爭議的破壞,這是直接有關的。但用一定的立法手段和行政措施給勞工一定範圍的權利保障,這類事政府也不能不做。因為顧慮到可能發生的社會動亂。甚至有時也不得不限制資本家的某種措施,防止下層大眾在不公平的分配制度之下的積怨一時失控。在一般所謂的民主政體下的民選政府,畢竟需要推動一些有限的平衡性政策,才能維繫政權。
但到了二十世紀八,九0年代,那些大資本都已經是跨國大資本。經濟實力更上幾層樓。從前的「共同管制者」政府,其權力在相形之下處在明顯的劣勢中。當一家〝通用汽車公司〞GM的年度銷售額超過人口兩億的印尼的GDP,也超過中型工業國家丹麥的GDP,另一家〝埃克森〞公司超過挪威,超過南非的時候,或五家最大跨國公司的營業額總和超過中東及北非的二十幾個國家的生產額總和的時候,扮演全球化推手的大企業不再視個別政府為〝伙伴〞,也不足為奇了。何況90年代後,遭到內部機制的危機而正需要加強控制手段,調整生產結構,壓低勞工有償勞動的報酬率,提高利潤率的資本家,更對政府的社會安全,大眾福利方面的開銷,一般消費大眾的權利主張,甚至政府為了社會穩定所採的某些措施,或企業的環保責任的一些規定等,也開始覺得不耐煩,認為對他們的經營權有所妨礙了。於是乎,繼「新現實主義」之後,浮上了「新自由主義」的理論宣揚運動。
簡單地說,古典自由主義曾經是弱者反抗強者的自由主義,它的歷史意義是勿容置疑的。但跨世紀的當代新自由主義,卻是強者的自由主義。是國際經濟的剝削集團,國際政治的支配集團,急欲擺脫各國人民大眾對壟斷病象的反對和抗拒,行政部門的技術性干涉,特別是,企圖不當化開發中國家的經濟主權要求的,充滿優越意識的當代偽學。就時代心裡的背景來說,無疑是獨佔資本的獨善心裡的哲學外衣。讓強者存,讓弱者亡,唯有如此人類文明才有進步可言,如任由眾愚制肘優秀者,使其不得自由發揮,則文明只有退步之一途云云。這是何等殘忍的判斷命題。卻是新自由主義不言述的生命觀。記得30年代美國的「反托拉斯法」搞得熱鬧異常時,全美八大獨佔體的首家,摩爾根家族中的一位,在國會公聽會席上傲然放言︰「各位指責本人,違反公平競爭法,十分無理。自由競爭原來是本人最歡迎者。本人投身其中已數十年,今已無對手!各位叫我跟誰公平競爭去呢?」說得滿場嘩然!
又如當今喧嚷不已的日本教科書問題,也是所謂的「自由主義史觀」的信奉者把一場殘忍的侵略戰爭中的加害者免罪,認為那是優秀因子的自然發展受到不當壓抑的悲劇!
這就是新自由主義的傲慢,也是當代資本全球化推手們的新野蠻主義。也是關切新世紀的和平與發展大課題的全球人民大眾,應該共同反對的,又一場歷史性反動的大回潮!
2001.8.26
本篇資料來源︰
多國籍企業—把地球掌握在手中 石川博友 1973
寡 占—現代的經濟機構 宮 崎 義 1983
世界經濟的解讀 宮崎勇.大來洋一 1990
通論國際經濟 新開陽一 1991
帝國主義時代 哈里.馬克多夫 1969
資本主義史 1500~1980 米歇爾.博德 1987
當代世界史 除天新等 1989
全球化背景下的社會問題 聯合國社會發展研究所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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